千叶友雄却道:“诶,贤侄你可不能恨他呀!若不是他舍命相助,你母亲当时可能便已遭了毒手,美鹤自然也活不成,你爹纵有三头六臂也凑不齐这个家了!”
一听到这个,庭羽想想也是,便站了起来,脸上仍是懊丧。
千叶友雄看他那受挫的模样,恍然大悟道:“啊,这下我倒是明白你爹为什么不想你来了,只怕他料到你会有此反应,却又不好告诉我。”
庭羽皱皱眉道:“我也有些后悔来了。之前还蛮好奇的,现在觉得怪怪的!”
千叶友雄注视着他,摇摇头道:“我的错,怪我太执着了,没有想到你会有如此感想。”
庭羽挠两下头,道:“不,怪我太好奇了!”
千叶友雄道:“若你真觉得很困扰,那就当二叔给你讲了个神话故事吧!”
庭羽眼神流转,想了又想,才道:“其实今天听二叔说了这么多,我也只敢说是半信半疑,毕竟我记不起那时的事。待我忙完这一趟,再回龙月之时,我一定要四处寻找打探一下,也许能再找些线索出来也未可知。若真是无解之结,那我不再想起便是了!”
千叶友雄眼神微赞,道:“若是有新的线索,可与我来说。恐怕也不会再有人知悉此事了。今天你能来,我很欣慰;能如此感悟,更是出乎我的意料。”
庭羽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千叶友雄继续道:“只是你们很快就要走,此去又是前路艰险,很替你们忧心!”
庭羽却微笑道:“二叔请安心,我们会步步为营,谨慎行事!再说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是有备而去,不再是无端受袭。”
千叶友雄再度看着他那酷似水寒的面容,道:“早就知道你父母对你赞赏有加,看来果然是难得的骄子。二叔愿你们此去顺风顺水,下次相见时,再同欢庆!”
庭羽揖礼道:“好!多谢二叔了!”忽然,他脑海中又觉得有个模糊的印象一闪而过,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二叔,你说水寒会飞吗?”
千叶友雄道:“虽然说来没人相信,可我却清楚记得,他将你母亲与我带回家时,我两脚根本就没碰着地,你说会还是不会?”
庭羽凝眉道:“这么说来是会了。我模模糊糊地觉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看见过龙月岛的全貌,是从很高的地方看过去的,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的,那个岛真的像一个弯弯的月亮。你说,会不会是水寒带着我去看的?”
千叶友雄听了不禁喟然,他望着眼前的庭羽,那年轻的眼神里俱是真情,没想到这年轻人,竟是自己十七年里唯一一个能够畅谈怀念水寒的知音!
-
第二天,庭羽收拾好行囊,换了便装,辞别了父母,便离开了千叶山庄。而家中其余人还将在庄中逗留七天,之后便启程直接前往青城。
庭羽一路疾驰,往京城临安而去。虽然他已答应父亲不去惊扰宁王,可没说他不准去暗中打探呀,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再说他这一阵心神极乱,不想呆在千叶山庄,一刻也不想。
在奔出几十里之后,他便放慢了速度,一路悠游。
第二天傍晚,庭羽一路打着盹儿到达沿途一个小镇。刚刚穿过镇子牌坊,便听霹雳一声轻嘶,忽然就小跑了起来。庭羽眼也未睁,拽了拽缰绳含糊了一句:“伙计,干嘛呢?”
霹雳一阵小跑来到城门内第一家店前,跟店口拴着的一匹马蹭了一下头,庭羽抬眼皮一看,惊得哇地一声怪叫,差点滚下马来!
那匹马通体雪白,灵气四射,和霹雳开心地招呼着,却不是微笑又是谁?
“我的个苍天!”庭羽几乎是连滚带爬从马上下来的,他几步蹿进这家酒栈,站在大门口第一眼扫过,没发现有女的;再一眼扫过,发现了角落里的桌子上趴着个青衣小个子,桌上还摆着两个馒头一碟咸菜。他想也没想便大步走上前去,俯身一看,顿时又惊又气又怒又有些莫名的暗喜,各路感触猛然扎到一起,化作一股想死的心情涌了上来!
他伸了一个手指头戳了戳那小个子,那人起先无甚反应,待察觉有人在动他时,顿时浑身一震,惊叫着跳了起来,撞得桌椅板凳一阵哐当响!
可怜天见,那竟然真的是改成了男装的小昭!
但见她穿着粗布青衣,戴了个布帽,因为刚刚在趴着睡觉,白皙的额头被手臂捂了块胭红的印子出来。她惊魂初定,看清了眼前人就是庭羽,顿时高兴得跳起来:“呀!羽毛!我真的追上你啦!”
蓝庭羽已经被她已经气得快要吐血了,叉着腰冷冷地看着她这副尊容,兴师问罪道:“你这是搞什么鬼?好好地不呆在家里,穿成这个样子在外面瞎跑什么?”
小昭被问得一脸尴尬,又见周遭人从先前开始就已望向这边了,不由得脸上窘得通红,赶紧低了头,拉着庭羽袖子就往下拽:“你别嚷啊!坐下坐下!”
庭羽明明觉得应该很生气,却不知为何还是顺着她坐下来了,眼睛仍是微怒地瞪着她,声音放低了许多:“说,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昭见他柔和了不少,便调皮地笑道:“这有什么?逃出山庄,又不是第一回!”
庭羽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切如同历史重演了!去年大约也是这个时间,他带着她从千叶山庄逃出来,一路来到京城。这令他不由得抚额叹息,无力地道:“我说大小姐,你还真是偷偷跑出来的?”
小昭却是呵呵笑道:“嗯啊,昨天早上我听说你已经离开山庄来京城,赶紧跟着就追出来了,还好从龙月来时带的东西还没拆完,拿上就可以走。”
庭羽敲着桌子道:“别兜圈子,老实交待,一字不漏!”
小昭转了转她乌黑的眼珠,坏坏地一笑,道:“我留了张字条,说是你叫我一起出来玩,我们约好在京城碰面来着。”
庭羽顿时眼前一片焦黑,捂脸痛苦地哼道:“什么?你还栽赃到我头上了?我的苍天……你竟然还陷害了我!”
小昭笑道:“我这样说也是为了不让爹娘太担心嘛!”
庭羽简直已要气昏,板脸教训她道:“那你倒是老实呆在家里啊!你这样跑出来谁不担心?得亏在这里遇见你了,江湖险恶,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又没防身之术,竟然敢一个人在面乱跑?你这是逃家逃上瘾了吗?”
小昭却只是尴尬看看周围,扯扯他袖子道:“小点声,小点声!”
庭羽只好又低下声来,头也跟着垂了下来,道:“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得了,这样才是最好的法子!”
小昭立即叫道:“我不!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才不要回去!”
庭羽道:“干嘛?送你回家又不是送你去坐牢,这么激动又是怎么了?”
小昭道:“我都快闷死啦!一大家子,连陪我说个话的人都没有。”
庭羽想了一圈,瞪着她道:“怎么没有?”
小昭不禁长叹一声,道:“爹娘都忙啊,又要照顾小目,大哥又向来不屑跟我们几个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段恪文那小子,不是跟程霄在一起,就是跟柔儿在一起。”
她一提到恪文和丁柔,庭羽心中就一阵暗伤!眼下又来到了京城,他突然觉得又多了一个不能救赵宁葭的理由,这盲眼姑娘要是知道了一心思念着的世文哥喜欢了别人,那种情状想想都觉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