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两人又有了新的任务。辛文宣被派去北面张掖西夏一带,查探西北几****机动向。庭羽的任务则显得模糊一些,叫他去大宋暗访江湖十大门派情况,另外去拜访帝王谷在荆州的监察驿。这次任务繁琐,路程遥远,谷主辛无极特准了他五个月时间。
庭羽得知后顿时心思涌动,犹豫再三,便掂着胆子向辛无极请求要带妹妹小目一同出行。辛无极起先心中觉得不妥,可转头一想:也行,上次庭羽出任务久了一些,那小女孩太久不见哥哥,一声不吭地闹起了绝食,把帝王谷里这些无所不能的高人们给急坏了,个个束手无策。估摸着庭羽这一路的时间还算宽裕,就让他把妹妹带在身边得了。
其实辛无极也发现了有两个金剑弟子的好处,就是所有事情都有充裕的时间来安排,不必像从前只有一个人,来回奔波得想吐,当年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于是辛无极便答应了,只要求他五个月后按时回来便可。
辛无极当时也没有想更多,比如担心庭羽会否就此离山不再回来,他知道但凡庭羽在山下还有可投靠的地方,当年就不至于要抱着一个襁褓婴儿来雪山犯这死险;二来这几年的朝夕观察,他对庭羽的赞赏与信任不知不觉已大过了猜疑。
庭羽听到大师父答应,简直是欣喜若狂,匆匆收拾了行李,往背上一背,拜别了众师叔师兄们,抱着小目就下山去了。
时隔三年多,他再度踏着当年来时的路向山下走去。
想想当年上山来时一路的悲苦艰辛,没有任何希望的争取,几乎已到了生死边缘,他苦难到顶的人生在雪山之巅来了一个华丽地转身。如今这下山之路变得无比坦荡,有如破风之利箭,无可阻挡。而那时候还是襁褓婴儿的小目已长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小年纪便已显得聪慧大方,灵气逼人,绝对不输任何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庭羽照例去向义父辛无名辞行。辛无名叮嘱他道:“不管你要去哪里,我只交待你两件事:一是好好照顾自己和小目;二是别误了回谷复命的时间,那是要受重罚的。”
庭羽心情特别好,摇头晃脑地笑道:“我有宝马霹雳,来去如风,干爹您就放心吧!”
无名一摆手:“其实我是担心你不好好待自己,你那拼起来不要命的性子,谁不知道啊?”
庭羽嘿嘿笑道:“干爹,放心啦,我带着小目呢,不管好自己,怎么照顾她呀?”
说着,他带着小目拜别了义父,跨上黑马霹雳一路向南而去。
庭羽没有去荆州,他一路疾行几日,先拐道来到川地的青城。此时川中月间,春寒未退,徐风细雨,如烟似雾,庭羽一路骑马赶路,为怕小目受风寒,他还穿着白色的轻袍,把她裹在袍子里坐着。当他来到青城的街道上时,小目调皮地从袍子缝隙中露出眼睛来,抬头看着庭羽,庭羽低头看见,笑笑地对她道:“要看吗?”
小目点头:“要!”小目为什么能听懂他的话呢?原来那青玉大师确实是心有智慧之人,在她的细心教引下,双耳失聪的小目慢慢地学会了看别人的神情和口型,也会简单地讲一些小句子来说明自己的意愿。
庭羽这才解开袍子,小目便从袍襟间钻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各色人等来来往往的街道,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庭羽想着很快就要见到中原镖局的众位恩人了,脸上不禁有了微笑。那时街边的人们,只见一个少年白衣胜雪,身前抱着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座下骏马如墨,从朦胧的烟雨中走来,缓缓走过湿滑而沉闷的街道。这样的情景不觉让人驻足而望,虽然谁也不认识他们。
庭羽凭着记忆,来到曾经的街道,来到曾经落脚过的中原镖局,当他转入那个街口,看到那熟悉的街角,他的心情不由得激荡起来。这里,是他曾经感受到过温暖的地方,他无数次地想过,只要自己能下山,第一个地方就是要来这里。
他催马来到那熟悉的门前,只见门户紧闭,门柱之上朱漆斑驳脱落,露出深灰的石色,台阶上青苔湿滑,屋檐上的雨水稀疏地滴落在上面。
庭羽抱着小目下得马来,走上台阶,轻扣门环。敲了许久,才听到里面有嗒嗒的脚步声急急前来,门吱呀一声开了,中年男家丁看看眼前这锦衣华服的少年和小女孩,又看看他们身后那高大神气的黑马,满眼疑惑地道:“这位公子,您找哪位?”
庭羽却立即笑了,欣喜地道:“吕三哥,是我呀!”
开门的还是三年前的吕三,他听庭羽喊出自己名字,疑惑变成了茫然,道:“您……您哪位啊?”
庭羽见他都如同见了亲人,几乎要跳起来,一把抱起小目道:“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小蓝,小蓝啊!”
吕三愕然了,盯着庭羽看上下看了两回,仔细回想,然后突然大大的惊喜:“啊!小蓝!对对对!啊哟,原来是你啊!天呐,你、你回来了……”他一时惊喜得手足无措,半天才想起要请庭羽进来,门也忘记关,马也忘记牵,领着庭羽走过院子就往内堂走,边走边喊:“当家的,总镖头!快、快出来!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叶总镖头从内堂出来,一边埋怨:“唉哟吕三啊,你小声点啊,喊啥子哦?出啥事情了?”
庭羽一见他,顿时满心激动,松开了小目几步上前跪下:“总镖头,我是小蓝,我回来了!”
叶总镖头见有人跪自己,忙伸手相搀,嘴里忙不迭地道:“哎哟,可别行这么大的礼,折煞人呐!”
吕三激动地道:“爷,你倒看看,看看他是谁啊!”
叶总镖头这才问:“唉哟,还真不认得。你是……?”
庭羽道:“总镖头,我是小蓝,当年你们救过我的命啊……”
叶总镖头反应也和吕三差不多,愣住,回想,打量着庭羽,又望了一眼边上那眨着大眼睛的小姑娘,恍过神来道:“啊呀,是小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