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位倒霉的失足房客吃完午饭准备出来走动走动时,看到对面也有一个瘸腿的人朝他走了过来。
“呃……喂!”易容了的美鹤老远就先开口了,“听说你小子也那么倒霉被狼追得掉河里了?”
倒霉蛋惨不忍睹的脸上立即吃惊起来:“我没掉进河里,是摔下山崖了。怎么?你也被狼追了?”
美鹤叹气道:“唉呀可不是嘛!就前天。这不,摔着腿了。”
“我是昨天早上,从山里走过时突然就蹿出来一个大家伙,我从不知道这么南方的地方还有狼,吓得扭头我就跑,谁知没跑几步到前面没路了,我一个没站稳,就栽下来了。当时真以为死定了呢!你说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狼呢?”
“可不是嘛,真没天理。同病相怜!同病相怜!”美鹤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我叫叶小龙,这位哥哥还没请教啊。”
那小伙子立即回答道:“我叫辛小犬,辛苦的辛,犬马的犬。”
“原来是小犬兄啊!啊……哈哈!”美鹤学着其他江湖人士的样子说道,本来还想加几个“久仰”的,可是实在没仰过,也就变成了几声干笑。
那辛小犬却有话说:“幸好这里的人很好,不但救了我,还给我住这么好的屋子,吃这么好的饭菜。可是我身上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改天我一定请我们掌柜的过来答谢这里的庄主才是。”
美鹤得意地道:“是啊是啊,要是不好还能叫天下第一庄?呵呵!得好好感谢!”
辛小犬道:“叶兄啊,既然咱们俩同被狼追到这山庄中来,也算是患难兄弟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屋里喝杯茶吧?”
美鹤一愣,马上又干笑道:“不用啦,我……刚刚喝了不少。还是做的别的吧。”
辛小犬道:“现在我们这副样子能做什么呢?都闲逛了一上午了,闷得慌。”
美鹤立即道:“在下原本是个花匠,喜欢种花草,落难至此,无以为报,就想给庄主修整一下花园表表谢意。可实在伤到手腿,一个人实在做不动。不如邀请小犬兄一道?”
辛小犬挺来兴致,道:“这主意不错!我虽没种过花草,却是种过菜的。”
“哈……”美鹤差点失声笑出来,心中暗说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啊。
小犬见到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虽说这种菜说起来不是什么高雅的事,但好歹也是个拿锄头的活儿。”
美鹤说:“辛兄所言极是!那就请一同去吧。”
两人走到花园的另一角,去花房取到了工具,边聊边走向那片菊花地。
菊花地中,花开得正盛,约有十几个品种。两人动手先摘去枯叶,埋于花下。
“这些长得太密,须要移开。”美鹤说。
辛小犬道:“是,跟种菜一样,太密了长不好。”
美鹤这回不是想笑了,而是想哭了。忍不住问道:“你……本来是干什么的?”
小犬道:“我是个客栈伙计,客栈后有几块菜地,要我们去打理的,要是园子里的菜没侍弄好,掌柜的便要责骂我们的。”
美鹤一听,立即高兴地问:“你是个店小二呀?你们客栈在哪儿?”
小犬道:“川蜀一带,青城。”
美鹤听父亲说过川蜀,知道那里离武夷特别远,于是她停下手来,看着这个辛小犬,疑惑地问:“那你大老远跑来武夷山做什么?”
小犬叹气道:“说来话长,我们掌柜的祖籍在这附近,前两天是掌柜父母的阴生,这几年他年纪大了出不了远门,又没儿女,就只好叫我们当伙计的来代为祭拜了。正好我也不想闷在客栈,出来玩一下乐个清闲,这下可是清闲到家,差点把小命都送掉了。”
美鹤不解:“什么是阴生?”
小犬回答:“就是先人在世时的生辰之日啊。”
“哦,明白啦!好了,帮我锄这里。”美鹤道。她只有左手能使唤,而辛小犬刚好只有右手能动,两人并排站着,一人一手,握锄,开始配合着一下下地刨土。
“你真笨!锄到根了,花会死的,这边一点点!”美鹤骂。
小犬也埋怨着:“兄台,你力气太小啦,锄头老往我这边歪,你还怪我,使点劲儿好不好?”
两人在干得不奕乐乎时,程霄悄悄地躲在花园边的某个角落里看着这边。他看到扮成男孩子的美鹤跟那个独眼的少年并排站得在一起,两人双手交叠共同锄土,心中感到莫名的烦躁懊恼,就仿佛有两只猫爪子在心窝上挠一般无法忍受,却又不敢跳出去阻止。
“行啦行啦!我可怜的花!”美鹤终于心疼得不行了,看着那丛惨不忍睹的菊花,快被他俩合伙铲断了,赶紧停手。
“这是你的花?”小犬傻傻地问。
“当……当然不是!”美鹤道,赶紧叉开话题,“啊,我们还是去做点别的吧。”
“种菜?……”
美鹤彻底气结,烦躁地大叫道:“不要再说种菜啦!再说种菜的话我便就叫人打你……!”
话没讲完,程霄就已经出现在跟前,一举剑对在了辛小犬胸前,只差出鞘!辛小犬吓得当场倒抽了一口冷气,石化了一般定住身子不敢动了。
美鹤骇然,怀疑程霄是不是附在她身上的幽灵,冷不丁地就会嗖地蹿出来!
“你小子敢对小……”程霄正要呵斥辛小犬,突然记起此时的小姐已是个“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听到美鹤一喊,竟然就这么冲了出来,而看着辛小犬惊恐万状的脸,他也讲不出来一个字了!
“啊!”美鹤听见自己用那男人的嗓子在以女孩子的方式在尖叫,实在是不像样子,连本来想大骂程霄的心也被这声音吓回去了。她见些情形,脑瓜一转,马上一副哀求的样子出来:“啊呀,是程小总管,真是对不起,在下只想给庄主做点事,没想到把庄主花园给弄坏了,请你饶了我们吧!”说完她使劲地朝他使眼色,又做鬼脸。
因为她已化了妆,即使不用做,在程霄看来本来就已经是一张鬼脸了,他吃惊地看着她,表情像是错吞了一只青蛙!
“程公子!程少侠!”美鹤虽然装着在哀求,实则看着程霄目瞪口呆的样子已快要笑出声了,她又扯着小犬的衣服道:“小犬兄,你也快求一下他,他武功高强,我们俩加起来还打不过他一只手指头呢!你说你是小姐救回来的,他就会放手的!”
小犬百思不解,问她:“锄坏几棵花,他就要我们的命?”
美鹤看程霄呆呆的,早已不再指望他能配合了,结果此时的程霄终于开口讲话了:“没错!这……这花是我们小姐一手种出来的,我们小姐又是庄主的掌上明珠,你们弄坏了花,小姐一不高兴,庄主便要唯你们是问!”
美鹤无比惊喜,差点当场表扬起程霄来了!
小犬的表情像是要哭了:“天哪,多少年来我种的两亩菜被人吃了又种,也没见过谁赔点什么给我,这花还没锄死呢,就要我的命了!”
“废话少说!”程霄装作要抓他走。
“你们这是什么小姐呀?太没天理了……”小犬还在苦叫。
美鹤突然举起左手,非常快地在程霄身上乱点几下,同时大喊道:“点穴!不动!”
程霄一愣,顺从地呆住不动了。
美鹤赶紧拽起辛小犬就跑,顺便还回头瞪瞪眼,丢给程霄一个威胁式的鬼脸!
“唉哟!疼死我啦!——”小犬同时嚎叫,因为美鹤拽着的,恰好是他吊在脖子上的左手!
程霄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一拐一拐地越跑越远,消失在林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