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逊家族在豪门林立的苏格兰能够占有一把交椅,绝对不是偶然的。家族辉煌的开创者老罗伯逊勋爵信奉实用主义原则。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无论是土地还是手下的骑士,只不过是政治与利益的筹码罢了。
甚至,老罗伯逊将婚姻的定义,写进了《神佑罗伯逊家族史》:
婚姻是什么?我亲爱的孩子们,别傻了!婚姻是两条相交线的交汇点。就像一条棉被,款式如何并不重要,但必须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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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的心中翻覆起了波澜,她感觉被欺骗、被侮辱与损害。她绝不应该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虽然她熟读那本家族的的圣.经——《神佑罗伯逊家族史》。
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心甘情愿地接受的。尤其是想到那个肥硕、贪婪、作威作福的亲王表哥,艾米丽浑身冷得像掉进了万年的寒冰极地里面。
艾米丽抬起头,冰冷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一刀刀刮在这些长老、骑士的脸上。
看了看鼻息微颤、满是纠结的父亲,此刻的他是那样的懦弱。
坐在自己身边的、慈祥的老管家杰拉德,一言不发,被家族“大人物”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个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甚至有些爱慕的格里夫,幽怨的神色转瞬即逝,把脸赶紧扭开。
倒是詹姆斯骑士,急得喘着粗气,眼睛里面好像冒了火。可是他几次要张口说话,却终于放弃了。詹姆斯明白,这种决定不是他这个给罗伯逊家族打工的骑士能够议论或是决定的。
当看到桌子远端坐着的那个东方小伙子的时候,艾米丽差点哭出来。
此刻的戴蓝,懒洋洋靠在宽大、高靠背法国栎木座椅上,时不时打着哈欠。修长的手指交织在一起,轻轻揉搓。目光迷离,好像完全弄不明白会议的主题在讨论着什么。
“这个家伙,完全像是换了个人!上次陪我去卢瑟区那个有担当的小伙子哪里去了!”艾米丽一头一凉,像是被人抽出了体内的血液,渐渐地麻木。
她太需要人站在自己一边了。哪怕是一句反对他们提议的话也好,虽然可能最终改变不了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艾米丽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声音苍老的魔法师的身影。正是那个在德布罗意酒馆密室中,带给她们希望与震撼的元素魔法师!
艾米丽忽然觉得,在那个元素魔法师身旁的时候,是自己这几年最有安全感的时刻。
别看住在凯尔特城堡,自己的父亲是个伯爵、荣耀骑士,同时有十几个骑士护卫,但是艾米丽并没得到哪怕针尖大小的安全感。
而一个陌生的、甚至不知道长相的老魔法师,竟能给她片刻的安全。
此刻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计较,谁也没有说话。
窗外传来乌鸦聒噪的叫声,惹得人心烦。
乔纳德伯爵一口口往下灌着上好的高地黑茶,嘴里却满是苦涩。
费列罗长老偷偷给格里夫使了个眼色,歪了歪嘴角。
格里夫心领神会,极为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他深刻懂得作为一个下人的职责永远要优先于自己的喜好。只用了一秒钟就调整好情绪,抬了一下手臂示意,语气平和地说:“族长、长老们,艾米丽大小姐冰雪聪明,而都铎亲王英明、富甲天下,这门婚事再合适不过。”
艾米丽瞪了一眼格里夫,粉嫩的嘴唇差点被咬出血来。
乔纳德伯爵心中还是游移不定,没有说话。不过天秤明显倾斜到了一边。
费列罗长老笑道:“格里夫真是咱们罗伯逊家族忠心的仆人,处处为着家族着想。我看,是得找个时候考虑下他的晋升问题了。当然,要等着亲王到访这件事过去之后再说。”
费列罗老奸巨猾,刻意显得语重心长地说:“我亲爱的族长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咱们罗伯逊家族的状况么?因为铁剑、盔甲交付不够及时,凯乐国王几次提到要换成雅各布家族代理这项业务。要不是费拉多亲王替咱们说了几次好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长老,荣耀骑士虎克.罗伯逊也在一旁敲打:“家族就两大进项。土地税收和铁器。最近那些恶民的税收是越来越不好收缴了。如果再丢失了铁器营生,嘿嘿……”
“大小姐,您的意见如何呢?”老管家杰拉德为艾米丽做最后的挣扎,“毕竟也得问问您的意见呀!”
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气氛下,艾米丽又能说什么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努力眨着眼睛不让它们留下来。
“艾米丽能有什么意见!历来婚姻这种事情,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定下来的。”伽列罗长老脸色一沉,“难道我还能害这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吗!”
杰拉德微微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乔纳德伯爵叹了口气,大手一挥,打住了人们的讨论,对杰拉德说道:“几个长老说的也有道理。你去准备一下和亲的事情吧,记住,对费多拉亲王那边不能显得太过急迫。”
艾米丽闻言,好像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量,呆呆地坐在那个宽大的象征家族权利的高背靠椅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自打桌案末端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个东方小伙子,惩戒骑士戴蓝,轻轻抓起眼前的茶杯,一松手摔在地上,溅了一地的水花。
在众人的震惊中,戴蓝右手轻轻掸了掸胸前一点灰尘,不冷不热地说:“整个家族,上上下下几十个骑士,却要靠一个女孩子去保护。我说,伽列罗长老,你真是好本事呀!”
“你!”伽列罗一股无名火起,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如此羞辱。气血流转,在伽列罗的周围立刻绕起了一团红色光晕。这是荣耀骑士剑术的最高境界,举手间便可发出剑气伤人性命。
“乔纳德族长,在咱们罗伯逊家族的历史上,还没有一个仆人可以顶撞长老的。这件事情你看怎么办?”到底是老奸巨猾,伽列罗收稳心神,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老爵爷。
替自己女儿说了话,乔纳德心里自然升起一份感激。但是站在一个老政治家的立场,更重要的是保护自己和家族的尊严。
“够了!都给我住嘴!”沉默了一刻,乔纳德使劲地拍了一下桌案,他的身后浮现出淡蓝色气团,组成了一个怒目圆睁的老虎头像,百万的威风。
屋子一下静下来,环视四周,乔纳德伯爵冰冷的声音回荡:“艾米丽既然生在罗伯逊家,就要为整个家族考虑。杰拉德,和亲的事由你准备。戴蓝,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伯爵?罚你两个月工资,禁止参加亲王到访接待,以后也不许参加家族高层会议!”
戴蓝还是那种优雅的、优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看众人,唯独对着艾米丽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这种笑容,就像是人间四月天,暖暖的。
戴蓝站起来,对老爵爷欠身行了半个礼节,转身而去。
艾米丽望着戴蓝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一种滚烫的液体不断地从碧蓝的美眸中滚滚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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