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类对天空征服的幻想就没有停止过,天使的美丽,总是被人们赋予最梦幻的色彩。那羽翼伸展的优雅姿态,白色落羽漫天飞舞,成为无数艺术家趋之若鹜的艺术题材。
其中多数带有宗教色彩的艺术作品,因为神话以及宗教的原因都被赋予了极高的艺术性,逐渐成为了神恩大陆的文化拱顶。
而爱琴海神话中爱与美神维纳斯和玛斯之子,则多数出现在花园建筑当中。
花园的廊庭,和凉亭遥遥相对。事实上,伯特并不喜欢摆在那里的喷泉和雕像。樱桃花庄园的小喷泉,水珠在撞上喷泉中心的雕像后幻化成雾。湿漉漉的空气中,宛若梦境,似乎爱情女神维纳斯随时都会从哪些碎钻般的水珠里现身,给予每一个祈祷爱情的人祝福。
“爱情……”伯特的手指摩挲着小丘比特手里弓箭的箭头,隔着水雾,望着那一尊维纳斯雕像。
和所有落魄贵族家庭的孩子一样,伯特·查理斯的童年一直以来都被灌输着“荣光,复兴,矜持骄傲……”这些观念。
“绘画,诗歌,戏剧,象棋……”父亲嘀咕着,却因为说话的声音过大,引来了咳嗽:“不够,还不够,你必须优秀,查理斯家族的子弟必须优秀。把你那些该死的玩伴丢下,你的精力需要放在更重要的地方,学习让自己与众不同的事物。”
“可是父亲……”
“没有可是。”父亲弯下腰,稍显沙哑的声音让他有些害怕:“你必须掌握这些,我的孩子,我爱你,不想你变得平凡,那是在沾污查理斯家族贵族的血。远离克泽尔那些低贱杂种,不要让他们身上的臭味沾在你身上。”
这是爱么?
伯特不清楚,他只知道,父亲在一家报行拼命的工作,用可怜酬薪努力维持着自己光鲜的外表。母亲没有时间打理家里的琐事,她总是早出晚归,每次见到她,便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以及嘴里不停嘟囔的,小伯特不懂的事物。
期待让他变得孤独,除了日复一日的学习外,他努力模仿着所谓贵族的矜持,微微翘起的嘴角,不屑的眼神,像是咏叹调一样的语气说话。
他努力成为父母心中的优秀的人,哪怕孤独和痛苦让他难过的发狂。
直到十三岁的夏天,那是个在荆棘花学院的某个日子。
他第一次违背父亲,躲在花园里。原因是同级的另外一些小鬼,他们总是嘲笑他,叫他“骄傲的癞蛤蟆”。他告诉过父亲,但父亲对他说,这是优秀贵族之间互相的玩笑和交流方式,这代表你快要融入属于他们的圈子了……法庭长莱特先生的公子,塞恩西斯子爵的公子……
父亲面带红光的念叨着这些名字,却丝毫没有关心过小伯特的难过。他咬着嘴唇,点点头说知道了,心里头却委屈得很。
“嘿嘿。”发出白痴笑声的是位穿着亚麻色长裙,包着头巾的姑娘,她隔着铁枪围栏,眼神古怪的从学院外面盯着自己:“真漂亮,真好呢。”
她斜靠着围栏,翘起的嘴角让她脸颊上的小雀斑也跟着欢呼雀跃起来。
“……你、你在看什么!平民。”躲在草丛的小伯特涨红了脸,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我只是被沙子迷了眼,并没有在哭。”
“我没看什么啊,我只是看看学校而已。”
“不,你刚才明明就在笑,我可听到了,可恶的平民。”
“平民?这是什么称呼,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你才是奇怪的家伙,告诉你,我可是高贵的,优雅的,伯特·查理斯。”
毫无营养的斗嘴,成为了两人交谈的开始。小玛丽十分羡慕伯特的校园生活,她总是幻想,要是她也可以上学那该有多好,而伯特会在一边揶揄鄙视,但男孩心里,清楚的看见,姑娘在说这话时,眼里一直闪烁着光。
不知道什么开始,伯特习惯了午间小憩有她的日子。抛弃了小提琴,抛弃了十四行诗,抛弃了和那些该死家伙们的无聊交谈,只为了可以和她斗嘴,惹她发怒,只为欣赏她各种各样的表情。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此时的樱桃花庄园,除了几片闪烁的烛火,绝大数地方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密林阴郁幽暗,仿佛充满了诸多看得见的魂灵,它们包围住凉亭,无声的窥视着两人。
“查理斯先生~”事实上,聚拢在凉亭的魂灵卡尔确实看得见,瞧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庄园历代以来的仆人和守卫。男孩微微俯身行礼。
“你想知道什么。”男人问,此时此刻,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每个劳伦西人都懂得【血骑士】这一政府机构所代表的含义。
“这样的日子,是时候结束了……”他想。
想到这,他抬头,声音肃穆的对卡尔说:“我承认,我利用了第四庭庭长之便……”
“不,你误会了,庭长大人。”
“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卡尔推回对方塞过来的白纸,他的责任并不在此。男孩的眼神锐利,金色的瞳孔仿佛有莫名的光:“请问,你是否对塔姆夫人不忠,并且有出轨的行为。”
“出轨!?”庭长大人被对方的问题问住了。
“抱歉,这样的问题很失礼,我衷心的祝福你和塔姆夫人的美好爱情,只不过在委托人的拜托下,我们事务所私下进行过调查,查尔斯先生,你是否和简·玛丽小姐,保持着……”
男孩的眼瞳淡漠,小礼帽下的脸孔面无表情,他孜孜不倦的说着话。那陌生的脸孔慢慢扭曲,变得熟悉,荡起了涟漪,一副副破碎的片段浮上伯特心头……
“十分抱歉,我无意冒犯尊敬的普莱特先生,那、那只是个误会,您听我说。”灯光下,是父亲畏惧的表情,以及不断擦拭脸颊汗液的动作:“我为我妻子向法庭长夫人说的话致以诚恳的歉意,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先生您听我……”
那是位穿着笔挺制服的仆人,他的身材没有父亲高大,但倨傲的神色,以及不加掩饰的不屑,让伯特至今难以忘怀。
那时候,经常酗酒的母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第四法庭法庭长的夫人。对他们而言,查理斯家族仅仅是连贵族头衔都不一定能保全的小家族,根本不值得有任何交往价值,但被冒犯后的法庭长却是要保存自己的脸面以及尊严。
于是来自银行的一则辞职书,让本来就拮据的日子更加难熬下来。琉金画框,祖母绿的小烟嘴,来自东方的刺绣手帕……平日父亲爱若珍宝的小东西一天天的从家里消失,父亲的白发也一天天的开始多了起来。
但,他还是没放弃让伯特成为一个大贵族的想法。
“你要加油,我的孩子。我们的祖先曾经追随拜纳姆大帝的铁骑驰骋无边的疆界,我们穿越康斯坦丁,我们接受万人爱戴欢呼。你,必须优秀。”
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身体,伯特总是欲言又止。
“父亲,我想从这样的生活逃走,我。我想要去工作。”他很想这样说。只是每当浮起这个想法,父亲期待的眼神,无数次念叨过的话语都会出现在小伯特面前。
伯特·查理斯,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了。装扮和刻意培养的气质,都让他看起来比同年龄的人成熟不少。
尽管家世破败,不过在紫荆花学院,白桦树学区中依旧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这位年轻人偷偷递过情信。
其中追求最猛烈的,要数淡金马蹄徽章附属贵族的樱桃花商行的大小姐,崔莱斯·塔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