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先跟我走吧,我保证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坏人,既不会伤害你、欺骗你,更不会让你再置身于任何危险之中。”
“我的弟弟们呢?”楚凡抢白似的大声问道。
听见这一句,走到门口的恶魔突然刹住脚,微微侧过脸,拿眼角的余光——那藏在面具里的诡异的幽蓝寒光——犀利地警告了楚凡一次。
“他们已被转移到非常安全的地方,他们那副暴露在月光下的样子,实在惨不忍睹。”
楚凡摇着头,一步步向后退去,满脸的愤懑和惶恐让脸色苍白如纸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楚楚可怜。但暗地里,他却偷偷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想趁老人不备,去拉开通往走廊的木板门。
“你为什么要怀疑一个最值得你信任的人?”老人看上去真的很难过,他那皱纹堆积的眼角甚至泛起了点点泪光。
其实,楚凡也不是对老人全然没有好感,尤其是他与自己对话的方式,既饱含慈爱,又不失平等。可“信任”二字对于年幼的他来说,早已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我根本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是谁。”楚凡说得斩钉截铁。
“跟我走,我会让你知道的,包括关于你隐秘身世的一切!你难道一点也不想知道嘛?”
站在门口的恶魔已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冲着因月光泛滥,而明净似无边湖水的夜色转着圈,挥舞了起来。几乎是紧随其后,楚凡便听到了一阵从天边传来的“隆隆”的轰响。
“那是什么?”楚凡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轰响沉闷而又剧烈,像极了碾压着天穹驶来的一群坦克。
“是来接你的直升飞机,从海岛上驶来的。”老人的嘴边浮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费城临海,楚凡倒也知晓,只是从未走出过孤儿院的他,至今还不曾见过。
而那“海岛”,永灿曾在地图上指给他看过,看上去离费城的海岸近极了,中间的距离仅有永灿的一根小手指那么宽。可无所不知的小家伙告诉楚凡,如果用比例尺来换算,那惊人的距离就足以吓呆自己的小哥哥。
“据说那座海岛上盘踞着全副武装的毒枭,”说着,永灿又翻起了手边的一本破破烂烂的画报,一看就是许多年前的了。“他们在岛上种满了毒草,毒草会开出妖艳无比的花朵,花朵凋落后,就会结出饱满的果子。那果子里啊,装满了毒汁,毒枭们将果子刺破,收取每一滴毒汁,再把这些白色的浆液送进岛上的工厂里,制成各种比金子还贵重的毒品……”
永灿又指了指地图上的海岛,那个小得仅是一个黑点儿的地方,被他描绘得如此神秘,又充满了诱人的邪恶,听得楚凡倒有些心痒起来。
“那毒草的花儿有多美啊,我还真想看看!那毒品又是什么样儿的,能吃嘛?不会还很美味吧?”
“那花儿美得惊心动魄,世上其余的花儿跟它比起来,都要逊色许多!那毒品虽不美味,却能叫人尝到极致的快乐,快乐得欲生欲死!”
“那不是很棒嘛,要我说,那才不是什么毒草和毒品呢!”
“就因为它们又美又神奇?”
“是呀,世人最想得到的不就是美跟快乐嘛?那么的美,又那么的叫人快乐,要我说,那分明就是世上最棒的宝贝!”
“那么说来——你想得到么?”
“想啊!”
永灿听到这儿,眨着明媚无比的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楚凡。过了片刻,他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你的胆子可真大,你根本不知道那毒草和毒品究竟有多可怕!但不知为什么,我跟你一样,都好想得到它们!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是一点点!”
这些当然都是童言无忌的说笑,说完就被两个孩子丢到脑后去了,谁都没有费神去记。
可如今想来,楚凡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那座种满毒草,制造毒品的海岛吗?”楚凡的后背撞在了木板门上,已是无路可退。
老人深邃无底的双眼抽搐了一下,楚凡的突然发问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还说自己不是坏人?”嘴上咄咄逼人地回击着,楚凡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已抓到了门把手。
“真相和谣言从来不是一回事,那些所谓的毒草,其实只是些美丽的花朵;那些所谓的毒品,也只是为身患绝症的不幸人儿解除痛苦的麻醉品……”
那“隆隆”的轰响已来到孤儿院的上空,直升飞机巨大的螺旋机翼搅起的风暴,把恶魔白色的披风吹得乱舞不止。
还有院子里的荒草和尘土,都被那阵突降的风暴卷得遮天蔽月,凌乱不堪。
门外的噪音令楚凡什么也听不到了,老人还在不断地解释着,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苍老的眼里难过的情绪又加深了,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一股股强势的气流从门外涌入,把老人的身子吹得摇晃起来。
“我不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冲着老人声嘶力竭地喊完了这一句,也不管对方听没听到,楚凡一把推开木板门,转身冲了出去。
不知谁在外面偷偷拉开了永灿推到了尽头的铁划。
不顾一切冲出门来的楚凡什么也没去看,双腿就“砰”地一声撞在了那个百余斤重的木箱子上。他感觉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像一面倾倒的墙那样向下栽去,腿上猛然袭来的疼痛更令他一时不能呼吸了。
月亮已开始往下沉,走廊里变得昏暗起来。
一双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手突然抓住了楚凡的肩膀,把他整个拎起来。这个人一定高极了,不然他怎么能轻易就将楚凡举到了木箱子之上。
因为刚才的撞击,楚凡只感到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他想看清面前的那张脸,一时却不能够。
“长老,请您吩咐!”
一个混浊有力的声音像闷雷那样在头顶响起,让楚凡受伤的耳膜又“嗡嗡”作响地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