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管的声音本来就小,底下百姓的声音过大,基本把他的声音淹没,到最后也没有几个人听到他念了什么。
冷沫儿听着林总管的宣读,还是保持那绝美的笑容。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冷漠如斯的目光,他当真恨她至如此地步,向皇上请旨亲自监斩。
他越是恨她,是不是代表曾经越是深深地爱过她?也许是这样吧!不管爱与不爱,恨与不很,一切都将结束。带着孩子,这个不知爹爹是谁的孩子一起死吧!爱过了、恨过了,人生不虚此行。
冷沫儿仰望蔚蓝的天空,眼角终于滑下两滴晶莹,反射着太阳光就像一粒小珍珠,与脸上的汗滴融合在一起,融进她鬓角的发丝。长长的睫毛上残余的泪渍很快被风干,不,她不哭,可是……
她不是为自己,她是为腹中的孩儿悲哀。孩子在这两天就要出生,可是他(她)的命不好,注定不能来到这个世界。可怜的孩子,愿他来生投个普通人家。
太阳似乎就在头顶,这是古人所认为的午时。那么,她也将和孩子一起离开,永远地离开。孩子还在她腹中伸手踢腿,欢快地嬉闹。如果走到跟前,都能看到她的肚皮鼓起的小包。就让孩子快快乐乐地,和娘亲一起去阎王叔叔那儿报道吧!她这样想着,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宝宝。
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是她冷沫儿的骨血不会有错。作为医者,她珍惜每一条生命。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这个伯仁还是她自己的孩子,她的痛有谁能理解?
她一生救人无数,临了落得这样的下场。看着场下百姓为她跪拜,她不后悔,下辈子她还要做悬壶济世的大夫。如果,如果有可能,就让她忘了这里的一切,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重新来过吧!
所有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行刑就会开始。
从底下的人把冷沫儿带来绑缚到十字架上,皇甫琰云就没再动过。午时已经来临,攥在他手中的判官笔,不知何时已变成一堆粉末。指甲嵌进肉中,血渍与汗渍把灰色的粉末染成奇怪的酱紫色。
午时两刻已过,然监斩人还是迟迟不动,他的令牌不丢下,底下负责行刑的人不敢动。
……
冷沫儿感觉腹部传来阵阵痛楚,莫不是……唉!可怜的孩子,硬要挣扎着来到这个世界吗?又何必呢?!这个世界肮脏、黑暗,他(她)或许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就会……逃不了的被斩杀命运。
临近午时三刻……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跟着慢了一拍,眼睛盯着绞刑架上的冷沫儿。她脖子上已经套好了绳索,旁边的人只要把机关一拉,她很快就会香消玉殒。让人很奇怪的是,以往执行绞刑,会用黑布把头蒙住,可今天没有。呵!是想让她惨状的死相让所有人都看到吗?何其残忍!
劫囚的几班人马手上已经握紧兵器,刑场周围的弓箭手亦是卯足劲儿,几乎把弓拉成满月。
然所有人来不及动作,突发性的一幕出现:
转瞬之间,风起云涌,天地一片混沌。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犹如一口突然出现的大锅给扣住。一阵诡异之风卷起地上的灰尘杂屑,袭卷在场属于皇家的所有人,准备行刑的几名刽子手东倒西歪,无法站立。场外的弓箭手根本睁不开眼睛,更别说看清里面的情景。
炎热的天气此时变得凉爽,有人感叹天气总算正常了啊!却不曾想还没感叹完,眼前出现了千百年来,史书都没有记载过的异象:六月的天空,竟飘起鹅毛般大雪。
“天啦!下雪了。”不知是谁高声叫喊到。
“真的是雪花啊!”有人用手掌接住天空漂下来的东西,仔细观察后得到验证。
“六月飞雪,这得多大的冤屈啊?”又有人发出感慨。
绞刑架下的百姓欢呼雀跃:
“老天开眼了啊!”
“老天发怒了啊!”
“老天显灵了啊!”
风雪越来越大,冷沫儿齐腰的青丝在空中乱舞,她双手被横缚于十字架,远远看去,就好像要羽化成仙般。
冷沫儿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厉害,下体潮涌般的温热液体沾湿她的衣裙,羊水在百姓的呐喊声中破了……
几名刽子手被一股神秘力量推送到一边,掉至台下,很快被百姓围攻。竟敢想杀他们的活菩萨冷神医,老天爷都不允许,他们替冷神医教训一下。
皇甫琰云依旧坐在太师椅上岿然不动,风扬起他的墨发在半空飞舞。他俊逸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风吹起的灰尘杂屑令他不得不虚眯着眼睛,英俊的剑眉张扬跋扈,藐视一切。他握着判官笔粉末的手放松开来,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从他指缝流出的,被汗渍和血渍浸染过的块状物随风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