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闯美洲南北
鲁宾斯坦在返回第二故乡——西班牙之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去各地巡回演出。
1918年,鲁宾斯坦因为秘书兼音乐会经纪人艾纳斯图·桂萨达辞职,另组织了他自己的“丹尼尔”音乐会,不得不改聘焕·亚威拉随行,一道再闯南美。
到达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后,鲁宾斯坦和亚威拉仍然下榻于广场大饭店。他此行在巴西的圣保罗和里约热内卢、智利的圣地亚哥、秘鲁的利巴和古巴的哈瓦那等地巡回演出,均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的琴迷们遍及南美洲各地,他们都把鲁宾斯坦奉为“演奏大师”。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鲁宾斯坦接受了亚威拉的建议,雇用了一名随身仆役加利哥·恩立克。佣工的月薪不高,任务是干点杂事儿。
在利马第二场音乐会正在进行的时候,戏院中爆出了一阵骚动。“休战了”<sup></sup>的呼声此起彼落,听众边叫喊边往外边直冲。他们把音乐会都全给忘了。那一天利马倾城出动,市民们高唱着《马赛进行曲》,载歌载舞,欢庆达旦。
也就在这里,亚威拉辞了职,独自去了西班牙。作为替代,罗沙戏院派来专人白卡曼诺·路陪送钢琴家。
为了欢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鲁宾斯坦决定取消预定在利马上演的几场音乐会,专门为法、英、美三国组成的“红十字会”举行了一次规模盛大的慈善义演。这场义演筹集到了一大笔钱,都分别交给了这三国驻秘鲁的大使先生。
在哈瓦那第二场音乐会结束之后,鲁宾斯坦又跟一位名叫姜森的美国音乐会经纪人联系上了。后者请这位钢琴家去美国纽约、费城、波士顿、巴尔的摩等地巡回演出15场,每场酬金400美元,而且旅费和宣传费用统由他们包下。不过,姜森先生的这次电请鲁宾斯坦去美国演出,并非缘于他在南美洲闯出的名气,而是因为比利时小提琴家尤金·易沙意的大力举荐。这也许就是鲁宾斯坦的“广结爱心”的又一成果了。
从1906年初首闯美利坚合众国起,鲁宾斯坦在相隔12年之后,又再闯北美这个伟大的国家。
鲁宾斯坦在抵达美国纽约后,姜森先生在卡乃基音乐厅为他安排了首场演出。演出节目为贝多芬的《C大调华尔斯坦奏鸣曲》、肖邦的几首短曲、德彪西的三四首作品、阿尔贝尼斯的《崔安娜》,最后以舒伯特和陶西克的《军队进行曲》终场。每天早上,他都要练几小时钢琴,希望在多年演奏之后,给予这些作品一些新的、更严谨的探讨。从到达纽约起到首场演出,鲁宾斯坦有10天的准备时间。当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告捷,胜利为纽约市民带来了狂欢的高潮。这10天他都抓得很紧,有时整天都守在钢琴边上,不肯轻易离去。
这一期间,鲁宾斯坦曾应邀参加了好友亚道夫·鲍姆的一次宴会。他们是在西班牙圣塞瓦斯提安认识的,当时鲍姆先生在戴基雷夫芭蕾舞团中以饰演《伊果王子》的野蛮射手而名噪一时。就在这次宴会上,鲁宾斯坦被介绍与普罗科菲耶夫认识。俩人大有惺惺相惜的相见恨晚之慨。鲁宾斯坦认定普罗科菲耶夫是“俄国最重要的作曲家”。他还说:“俄国其他作曲家总令人感到缺乏普罗科菲耶夫作品中的那股纯俄罗斯的民族特色。”这种评价无疑是相当高的。
首场演奏会按合约如期举行。演出结果尚可,尤其是几首短曲。姜森先生当场拍板,为钢琴家再安排了一场演奏会。
朋友们都到后台来祝贺鲁宾斯坦,也为他的下一场演出善意地提供了不少参考意见。
那天纽约的重要乐评人士都出席聆赏。当时最具权威的乐评家詹姆斯·胡尼克对鲁宾斯坦颇为赏识,只不过把他称为了不起的“工笔演奏家”,使他一时较难接受下来。其他的舆论褒多于贬,持论尚属公允。
当时纽约正风行着“自动钢琴”的时尚,即把穿了小孔的纸卷塞入一架“自动钢琴”中,钢琴家就能经由另一架钢琴听到自己所演奏的乐曲。鲁宾斯坦跟纽约风神艺术公司草签了为期 5年的合同,每年净得6 000美元,灌制 3卷自动钢琴演奏。此外,他又跟安比歌公司灌制了3卷,酬金也相当高,头3卷中包括了阿尔贝尼斯的《崔安娜》。
鲁宾斯坦在卡乃基音乐厅举行第二场独奏之前,在辛辛那提还有两场:一场由尤金·易沙意担任指挥,另一场是跟他合演小提琴——钢琴奏鸣曲。
到达辛辛那提的第二天一早,鲁宾斯坦和易沙意练奏贝多芬的G大调协奏曲。易沙意是属于老派的指挥家。他这次跟鲁宾斯坦配合得欠佳,缺乏那种由慢而快的速度渐进的特色,以致这一乐章在预演和以后的正式演奏时都显得较为沉闷。好在第二乐章双方配合得极为美妙,所以当地的听众仍对他们的演出作了较为积极的评估。
他们的另一场奏鸣曲的演出才是真正的成功合演了。这位大师在其中表现了他那真实的功力:演奏《克罗采奏鸣曲》就如一头雄狮,《勃拉姆斯D小调》则流露出曲中蕴藏的非凡尊严,另对弗兰克早期奏鸣中那古派的魅力也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次演奏会获得了听众的一致好评。
鲁宾斯坦返回纽约之后,即专心准备自己的第二次独奏会。上演的节目包括一支巴赫的《触技曲》、肖邦的《B小调奏鸣曲》、《伊贝利亚组曲》中的四首最繁难的曲子、两首许马诺夫斯基早期的练习曲和李斯特的《魔鬼华尔兹舞曲》。不过,这一次演奏会上的听众较上一次的要少一些,姜森先生颇感失望。
鲁宾斯坦在卡乃基音乐厅举行了第二次演奏会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演出的机会了。不过,姜森先生还是为他争取到了1920年作15场巡回演出的机会。
其实,当时纽约的音乐界人才辈出。全球最佳的乐团指挥、第一流的演奏家和杰出的歌星都逃避欧洲的一战烽火,纷纷涌来了美国。被称为纽约钢琴演奏“铁三角”的巴德瑞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和霍夫曼,仍然雄踞美国乐坛,无人能与之匹敌。巴德瑞夫斯基在出任波兰联合政府总理(1919—1920)之前,曾举行过两场不同凡响的音乐会。拉赫玛尼诺夫在一战期间从瑞典辗转到达美国,立即成为众口交誉的钢琴家和作曲家。鲁宾斯坦“特别钦佩他那钢琴演奏中罕见的美妙歌喉”。他把霍夫曼称为“仍然是震撼力超强的鬼才”,却又觉得听霍夫曼的演奏“无法得到预期的乐趣”。
纽约的演出结束之后,鲁宾斯坦去了一趟墨西哥。他此行的最大收获,是聘请到了一位名叫赖佛尔·山加士的律师,让他负责有关演出事宜。
山加士经过努力,与亚碧奥戏院老板达成了协议:鲁宾斯坦演奏两个月,双方8∶1. 5分成,钢琴家提成百分之八十,老板得百分之十五。他还负责一切宣传事务。条件之优厚,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这样,鲁宾斯坦在墨西哥市亚碧奥戏院一共演出23场,场场爆满,后来又补加了7场;另3场则是在市郊的一家大电影院中,门票是属于大众化型。琴迷们都十分赞赏鲁宾斯坦的精湛演技。他们用鲜花和礼品来表达对钢琴家的敬意和谢忱。
通过在墨西哥的33场演出,鲁宾斯坦从中得到了“一袋金币”(共250枚金币,折合5 000墨西哥比索)的定金。回到伦敦后,鲁宾斯坦托友人将50枚金币捎给了远在罗兹的父母,另外还给了母亲一件驼毛披肩,以及包括优质奶粉在内的一大堆食物。这自然是后话了。
且说鲁宾斯坦从墨西哥返回纽约后,曾去波兰共和国驻纽约领事馆,呈上西班牙阿房索国王于1917年签署的“独立波兰公民”的御赐证书,换取到了一份领事馆开具的临时护照,而西班牙的那本“珍贵的护照”则由副领事柯瓦皮兹夫斯基先生代为“保管”,因当时“领事尚未到任”。
2“真正的巴黎人”
从1919年至1920年,鲁宾斯坦曾横渡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在英国、西班牙、美国、南美等地进行穿梭式的巡回演出。
鲁宾斯坦回到伦敦,受到古道热肠的博甘太太的迎接。她友好地说道:“亲爱的,你一定得在我家住下,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这位英国太太的厚道、真诚,并没有因为一战灾乱和艰辛岁月而有丝毫的改变,鲁宾斯坦心怀感激地接受了她的一番好意。当这位夫人亲眼看到他的两只大皮箱和一大堆行李,还有一个仆人恩立克在一旁侍候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比这位钢琴家过去的穷困潦倒和囊空如洗,博甘太太惊得半天合不拢嘴来。
博甘太太在伦敦北郊贝尔赛斯公园的住宅并无改变,管家维琴丝依然健在。老朋友久别重逢,自然有诉说不完的话儿。老太太对鲁宾斯坦事业上的长进,感到无比高兴;对一战时的浩劫谈得很少,充其量也只说了一些居家的困难:茶、糖难以买得到,花房里的暖气不足等。
为了显示自己的阔气,鲁宾斯坦特地跑到邦德街的亚斯勃利精品屋,给博甘太太买了一只鳄鱼皮坤包,给租下艾狄斯丛林大街19号的新主人希尔维亚·史帕罗买了一瓶法国香水,又买了一大包鲜花分送给其他好友。此外,他还在艾狄斯丛林的音乐室里,与昔日好友亚伯特·山蒙斯、里昂纳·特提斯、韦立克·伊文斯等举行了一次效果辉煌的室内乐演奏。
待西班牙的巡回演出一结束,鲁宾斯坦又返回了伦敦。这次,他没有在博甘太太家投宿,而是下榻于丽池大饭店。这样,他就陷入了一连串的上流社会的相互应酬中。
在一位著名律师家,鲁宾斯坦认识了一对年轻夫妇——乔治·路易斯和威廉·乔维特·李丝丽。路易斯是英国最高法庭的一位出庭律师,身材高大,仪表不俗。夫人李丝丽,是一位苏格兰美女,二战之后出任英国最高大法官。这一对夫妻后来都成了鲁宾斯坦的莫逆之交。
李丝丽曾经听过鲁宾斯坦的一次演奏会,极为钦佩,她在自己的日记中留下了热情的赞语。这样,鲁宾斯坦很快便成了伦敦社交圈中的焦点人物。他的照片也经常刊登在伦敦流行的画报上。尽管如此,他在伦敦音乐会上的卖座率却不很高。当地的乐评家所持的观点是:“鲁宾斯坦弹奏西班牙乐曲还算在行”,其他的曲子就不那么好了。他的乐坛同行则忌妒他在社交界左右逢源,也发表了类似的看法。因此,伦敦始终是鲁宾斯坦难以驾驭的地方。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二战之后,他才一改受伦敦听众奚落的局面,转而赢得了他们的真心爱戴。鲁宾斯坦甚至还说“可能比其他城市更受欢迎”。
在这次伦敦期间,正碰上博甘太太再嫁,新郎是来自墨西哥的一位英国绅士。他们共同享有她在贝尔赛斯公园的那幢美丽住宅和芬芳花房。
应博甘太太之请,鲁宾斯坦为她那盛大的家宴举办了一次室内乐演奏会。为了演出四重奏和五重奏,这位钢琴家请来了几位响当当的乐坛同仁:小提琴家贾克斯·狄博、伦敦弦乐四重奏领队亚伯特·山蒙斯、中音提琴演奏家里昂纳·特提斯、大提琴家佛烈克斯·赛孟等,此外,鲁宾斯坦还请来了一些名声显赫的好友,使博甘太太的这一家宴平添异彩。晚宴丰盛,演出也十分成功。
1919年除夕,鲁宾斯坦是在同甘达瑞拉斯夫妇、威廉·乔维特·李丝丽和伦敦社交名媛克莉丝泰宝·麦克拉伦一起在喜筵中送走的。他们在亚伯特厅共享了一年一度的彻夜欢娱中迎来了1920年。
1920年初,鲁宾斯坦又横渡大西洋,重新返回了纽约。他此行是为了履行与姜森先生签订的在美国作15场巡回演出的合约。
纽约市的钢琴演奏家特别多。音乐经纪人士都把青睐投向雄踞纽约乐坛铁三角中的约瑟夫·霍夫曼和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另一角巴德瑞夫斯基当时担任波兰联合政府总理兼外交部长,直到1922年才又重操钢琴演奏生涯。所以,当时一般钢琴家要想走俏美国演艺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在社交圈子中的确有左右逢源能耐的鲁宾斯坦,倒是绝无仅有的例外。他跻身纽约乐坛,不仅是单纯依靠姜森先生,而且能自谋发展,独家赢得接二连三的邀请。
例如,纽约市一位爱乐人士查尔斯·蓝尼尔先生就创立了“音乐之友社”,开始时这个社还默默无名,后来便声誉日隆,变得极为活跃。这次,蓝尼尔先生又再度邀请鲁宾斯坦为他的“音乐之友社”演奏。
又如有人向荷兰指挥家威廉·孟其保推荐鲁宾斯坦担任他指挥下的勃拉姆斯《D小调协奏曲》的钢琴独奏,孟其保对这位钢琴新秀的表现十分满意。
再如在大都会歌剧院担任过指挥的亚佛烈·贺兹也邀请鲁宾斯坦在他那旧金山交响乐团的两场音乐会中担任独奏。而为了使钢琴家远道前往西部演出能获利多一些,他还保证为他另行安排两三场独奏会。
这正是:功到自然成气候。
这时的鲁宾斯坦已能自行接洽音乐会的演出,谋取到高额赚钱良机,而不必仰人鼻息,听人摆布了。
纽约的乐季一结束,鲁宾斯坦又不顾旅途劳顿,重返巴西的里约热内卢、乌拉圭的蒙得维的亚和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地巡回演出。
这一期间,鲁宾斯坦请到了一位非常诚实的音乐经纪人佛兰西斯哥·茹易兹。这人不仅陪伴他跑遍了南美各个城市,赚的钱也多,真可谓是良朋益友。
南美的巡回演出一结束,鲁宾斯坦便又风风火火地返回了伦敦。他在月台上受到了阔别6年之久的好友保罗·高占斯基和夫人苏菲亚的双双迎接。波兰小提琴家高占斯基夫妇在柯克街上租了一幢小公寓,又帮鲁宾斯坦在附近找到了一间住房。因为博甘太太再婚,她的第二任丈夫“并不喜欢”鲁宾斯坦,所以后者和那位热情的英国太太的关系也就“有了相当大的改变”。
鲁宾斯坦从高占斯基口里得知,十月革命之后,好友贾洛辛斯基、许马诺夫斯基和鲁勃莫斯基王子等都已丧失了一切田产和私人所有,正在四处流亡着。鲁宾斯坦的大姐嘉薇格一家人在革命前一直客居莫斯科,大姐夫毛利塞·岚道发了大财,他们的大女儿玛娜嫁给了阮格尔男爵。
这次在伦敦,鲁宾斯坦又请了一位忠实可靠的音乐会经纪人密契尔。这位先生为他安排了两次演出:一是为女歌星伊丽莎白·舒曼的巡回演唱伴奏;二是为他和保罗在魏格摩音乐厅作一场小提琴——钢琴的联合演出。
跟女歌星舒曼的那次巡回演出,在艺术上十分令人满意,鲁宾斯坦有机会听到了她在艾佛·纽顿伴奏下的美妙、杰出的歌喉。
在魏格摩音乐厅举行的那场小提琴——钢琴演奏会,获得了很大的成功。鲁宾斯坦和高占斯基演奏两人最拿手的贝多芬的C小调、勃拉姆斯的D小调和弗兰克的作品。这两位音乐家完美的合作,似乎没有受到阔别6年的影响。音乐厅爆满,掌声经久不断,就很能说明问题。
这次演奏会之后,鲁宾斯坦又到了巴黎。
这次在巴黎,鲁宾斯坦见到了一些新老朋友。他们是作曲家卡洛·许马诺夫斯基和伊果·史塔温斯基,以及当年在巴西结识的达立奥·米约。当时米约是法国驻巴西公使、剧作家保罗·柯劳德的私人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