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永历584年,平南王携兰西、安陆、云桥、宁川四姓藩王起兵,兴师作乱,意图谋反。战火迅速蔓延数十城郡,兵戎相见,多有流民。
此时距易乘风流落孤岛已有一年有余。自周通油尽灯枯,坐化仙去,易乘风独自一人居于荒岛,终日除了修行实无他事可做,。这****终于水到渠成,于蜕凡境跨入筑基境,从此真正意义上迈入修士一列。他本待修为稳固,能御风而行才离岛,但孤岛实在无趣,依他心性实是按捺不住,便取了巧,以真元驾驭一截树木,乘风破浪,横渡大洋,却也潇洒。他原想奔天京而去,奈何不识方向,费事大半日,好歹到了海岸,不过确是一不见人迹之地。好在他寻了一会,竟寻到官家驿道上来。只是驿道无方向标识,他却也分不清往前还是往后方是去天京之路了。正苦恼之间,只听的后方传来笃笃奔马之声,易乘风循声望去,数十骑奔驰而来,随行还有一车架行辕。
这数十骑满面风霜,风尘仆仆,显是赶路已久,但人人面露坚毅,自有一股肃杀之意。当先一员中年骑士见的驿道上站了一人,略有警戒,虚手一抬,示意队伍放缓而行。
等到这位骑士缓速驰到易乘风不远处,这才看清眼前不过是一衣衫褴褛,状似乞丐之人。那骑士见易乘风虽是衣衫褴褛,头发杂乱,眉目却是清晰,不过是一少年郎,心下原有些微疑虑尽去,直道他是哪个城郡流落出的难民,当下神色一缓,问道:“小兄弟,你从何地而来?”
易乘风正愁没人指路天京,当下道:“我从永安镇而来,正要请教去天京融城走哪个方向。”
那马上骑士眉目一皱,道:“永安镇不过是边陲之地,无甚军事用途,怎的也陷入战端了?”当下一指前方,道:“前面百里便是天京,小兄弟是去投靠亲坊?”
易乘风无意与他多说话语,应了声是也便不语了。那中年骑士看了易乘风几眼,转头对众骑士道:“大伙在路边让马匹休息一下,然后赶路。”便不再理会易乘风,自行休憩让马匹食草去了。
易乘风得以回归陆地,又习得无上术法,心情大好,当下也便自行朝天京走去。此时他心情舒畅,只觉周遭所见一木一石皆是顺眼,又记的周通所嘱,也不轻易在凡人跟前展露仙术,一步一足缓缓朝前走去。只走了一会,便听的后面马蹄哒哒,跟着传来一声呼喊:“少年留步!”易乘风心下奇怪,转头望去,只见一骑飞驰而来,到了他跟前勒马停下。
马上骑士弯下腰来,递来两块糕点,口中道:“少年郎,我家小主人见你流落在外,多有忍饥挨饿,特命我送你些许点心,你吃了多些气力赶路。”说罢又递来一个水囊。
易乘风接了点心水囊,见那点心做工很是精致,丝丝香气溢出。他年余来竟食些果物清泉,只到后来术法手段渐长才偶有机会猎的过往栖息飞禽,或是浅海游鱼,但除却粗盐佐料,却是无他调佐之物。此刻闻的这做工精细点心所发散香味,那真是食指大动。当下大喜道:“谢啦,谢啦,替我谢过你家小主人,这……这可真真是雪中送炭啊,哈哈!”
那马上骑士见他一脸惊喜模样,只道他是挨饿已久,当下笑骂道:“你这少年却是好福气,我辅……我们诸位兄弟都从未得过小主子什么赏赐。”他调转马头,对易乘风道:“好了,此地离天京尚有百里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孤身一人,还是小心些吧。”说罢便勒马而去。
易乘风将糕点放至鼻子前,用力嗅了口,啧啧赞道:“真个色香味俱全啊,哈哈!”当下轻轻咬了口于嘴中细细咀嚼,点心里馅味脂香四溢。易乘风抬眼望去,只见远处那队骑士车辕边多了几个女子,隔得远了,饶是易乘风耳目通灵,远非常人可比,也是瞧不真切。倒是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年幼的女娃像他这边看来。易乘风原想道个谢,但看人家阵仗,非富即贵,他一个生人,于人家无甚交集,倒也不必唐突叨扰了。当下笑笑朝那挥挥手,也不管人家看是没看到,自顾转身吃着点心超前继续走去。
行不多时,后面那队人马休息完毕,便赶将上来,越他而去。倒是车辕窗格开着,窗帘一角掀开些许,不知是不是那小丫头在看他。
易乘风吃完点心,喝了水,不过才一会功夫,后面竟又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声势比之前更是浩大。易乘风好奇转头望去,只见后头又赶来一队人马,人人骑乘骏马,亦是风尘仆仆,人数却多了许多,约有近百之数。易乘风也不去理会,让道驿路边上。心中却寻思道:“今个倒是热闹,接连两队人马路过。”
正想着的功夫,却听到有个粗犷的声音大声问道:“喂,那小子,你可曾看到有队车马路过?”
易乘风循声望去,见乃是一个虬髯大汉问他话。便回道:“车马是有,却不知你问的是哪一队?”
那虬髯汉子勒了马转了个圈,又道:“二十多个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水灵灵的娘们。你可曾见到?”
易乘风听他这般说,便大致知道这人要寻的只怕是刚才路过的那队人马了,但是他见这虬髯汉子言语粗俗,不禁皱了皱眉,道:“你和她们有何渊源,要寻她们?”
却不料那虬髯大汉当下大怒,喝道:“什么狗屁渊源,问你话你只管回爷爷我便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易乘风一怔,心中也是怒意陡起,心道:“好你个粗人,小爷我向来都是做别人祖宗,今个儿你却来讨我便宜。”当下冷冷道:“不曾见过。”再不愿搭理这浑人,当下转过头去,不再理睬,自顾走去。
那虬髯汉子喝道:“站住,哪里来的小子,么的事来消遣老子?”
易乘风犹如整个儿吞了鸡蛋,心道:“你这混账东西,自个儿来问我,这先是要做我爷爷,又来讨我老子的口头便宜,当真不可理喻。小爷我今个的大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罢了罢了。”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那虬髯汉子见易乘风当他话语犹如耳旁风,毫不理睬。爆脾气顿时上来。
易乘风只听的后面一声大喝:“小子讨打!”而后身后传来一阵风声,易乘风侧目望去,但见那虬髯汉子一言不合,竟将手中马鞭向他后背抽来,当下大怒。他修行小成之后,虽未与任何人有过交集,但仙家道法在身,又岂是寻常武夫可以相与之辈?他本不想找麻烦,但麻烦却找上门来。此番若是让这虬髯汉子抽中了,只怕他这个筑基修士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当下轻哼一声,微一侧身,右手一抬,两个手指闪电般拈上鞭梢,手腕一转,于无声无息间就将那鞭子饶于手中。
那虬髯汉子原是见他衣衫破烂,不过是哪方城池流落出来的贱民。他平日使唤人惯了,加之脾性又是暴躁,现如今做的又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买卖,莫说易乘风乃是一届流民,就算是达官显贵,这一鞭子也抽将上去了。
他只道这一鞭下去便要抽的那小子皮开肉绽,哪知道顷刻之间鞭子已被人握住。
虬髯汉子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小子,行啊,看不出来啊,还有些门道啊。”话毕右手猛一向后施力,欲凭蛮力将易乘风拉倒。
却说虬髯汉子本就雄壮,习的武技亦是以力制胜之术,此番虽是骑在马上发不了全力,但这一拉之力只怕也有近千斤之数。
他满料这一拉,就要拉的易乘风一个狗吃屎。哪知道他这一拉,对手竟纹丝不动,他自己反倒受到一股反震之力,连同胯下马儿一同向左一个踉跄,若不是他骤然夹紧马腹,就要被拉下马来。马儿吃痛,晞律律仰头唤出声来。这一来,他是又惊又怒了。
易乘风见这虬髯汉子蛮横不讲理,心下也是忿怒,也学那人反手一拉。
那虬髯汉子抓着鞭柄正紧,骤然间受到大力却忘了松开,竟被这一拉拉下马来,饶是他半空使了身法,不至于跌倒在地,也被余劲带着踉跄了数米,只到站稳前才松开鞭子,落到了易乘风手中。
本来这队骑士一直快速行进,众人见的这虬髯汉子问话,方才减下速来。此时队伍已有半数过了这虬髯汉子身位,正回头望下他。
这虬髯汉子于自己最擅长的力之一道折在一个形似落魄少年手上,情形又被众同伴下属悉数瞧去,又惊又怒,脸色也胀红了。当下厉声喝道:“小子好胆!”便欲蹂身而上,使出擒拿之术擒了易乘风泄愤。
这当口却听的一声清喝:“三弟!”
这才生生止住了他。只见前面队伍中策马过来一人,对那虬髯汉子道:“三弟,正事要紧,莫要枉生事端。”
易乘风见这人约莫四十年纪,脸庞有些瘦削,背上背了把长剑。
虬髯汉子失了颜面,本待找回,但他素来最是信服大哥之话,从不违逆。当下回道:“大哥……这小子……有古怪!”
那被唤作大哥的人点了下头,又看了易乘风一眼,对那虬髯汉子道:“地上车辕痕迹尚新,料他们走的不远,我们却也不必寻人问了。”
易乘风听的他这么说,心道:“却不知这一伙人同之前那队人马什么关系,不过看样子倒似来者不善!”
那虬髯汉子虽然莽撞,但也是有些心思的,他此番两次吃了易乘风亏,虽未实际受什么损伤,但也估摸易乘风恐怕不是什么软柿子。虽说自己这么多人在这,自是不会秫了他,但大事当前,也不好多费周折。只得道:“大哥说的是,我听大哥的,不过这小子抢了我马鞭。”
那大哥转了马头朝易乘风道:“这位朋友请了,舍弟莽撞,多有得罪,还请担待一二,还了他鞭子。”
易乘风见他说的还算客气,加之也不愿多生是非,淡淡看了那虬髯汉子一眼,右手一甩,将鞭子朝那大哥扔去。那大哥接了鞭子,也不多话,又交给他三弟,言道:“上马!”便转身策马,疾驰而去,众骑士亦纷纷追去。那虬髯汉子上了马,拍马追去,又回过身来瞧了瞧易乘风,冷哼一声,这才加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