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别半妖商人霖之助,不再担心于飞行会引起人类村落困扰,一路便加急赶回了人间之里。
藉由高空的俯瞰,他很快便找到了位于人间之里外,那个坐落在墓地旁的佛系建筑。
落在大敞着的佛门前,两旁的石狮子不怒自威,而那佛家独有的庄严气息,便从无人看守着的大门里透了出来。
其中掺杂着的浓郁香火味,自然也是从正对着门的整齐石阶之上飘进了鼻子里。
写有“毗沙门天王”几个大字的旗帜排布在阶梯两侧,迎风而飘扬着,虽说少了气派,但这朴素的风格倒也给人深刻的印象。
走入院内,却不见任何人,仅有着一个大钟悬挂于院落里,好似是等人去敲响它。
佛家寺院的气氛倒是有了,不过,稍一细细加以感受,便泛上了另一种感受——
阴风阵阵,妖气四溢。
这也难怪,既然被称作妖怪寺,明明就位于人类村落旁,却见不到一个焚香拜佛之人的身影也倒是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既然都这样了,也不见破败,该是认为主持经营有方呢?还是佛教在此地实际影响力巨大?
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无人接应,无铭缓步踏着石阶,渐渐来到了主殿前。
“毗沙门天王么,勉强也是认识的人,不过就连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也有人……不对,应该是妖供奉么,让人羡慕。”
喃喃道,便一步迈在了主殿里。
“有人在么?”
主殿内不见佛像或观音罗汉,只有整齐摆放好的,为前来聆颂佛学之人准备的松软坐垫。
面对着大门的墙上,似乎是对佛像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佛家壁绘。
大佛罗汉,观音天女,恶鬼罗刹,魔王修罗,无不神形兼具,不怒自威。
用以纳奉的功德箱以及香火炉陈列在前,无人看管,任由后者散发出清淡的烟火气息,弥漫在主殿中。
“总觉得有点安静啊。”
壁上活灵活现的人物似乎一直紧盯着这个擅闯入佛门的人外,在烟雾的缭绕下,好似下一须臾就会从画里脱身。
“……”似乎是刚注意到自己身居佛寺,无铭理了理前额发,像模像样的正对着面前的壁画站直了身子,却只是作了作揖道,“打搅。”
之后,才稍微提高了点调子,再度问道:
“有人在么?”
由于并不去刻意造成喧哗,这一句问话在偌大的主殿里甚至连一丝回音都没有激起,便消散殆尽。
依旧是无人回应。
然而大敞着的门户,分明表示了这儿应有人在。
尽管明白擅入佛寺四处走动十分失礼,但还是迫于自己确有急事而决定了亲自找找此地是否有“人”。
佛门净地不显神通——恪守着这样的规则,无铭也并未选择用诸如法术寻人这样的捷径。
然而,就当其从主殿的侧门走出,前去用以处理寺庙其它事宜的后院,而稍微摆脱了烟火气息的一刹那——另一股奇妙的气息涌进了鼻中。
但那并非是什么罕见的气味,相反,倒是无比寻常,然而称它“奇妙”,则更多是因为这个味道出现的场所。
酒肉的气味出现在了这里。
“...不会是闯了个花和尚的庙吧。”
虽知道这样不守清规的事情若是叫他人撞见了,就算是妖怪寺也定会使脸上无光,但是一想到这味道的来源很可能就是这群不守在庙中念经迎人的僧侣们的所在之地,且自己又有事要办,就不再顾忌这么多,直接循着味道,一步步走向了后院的深处。
来到一幢看似是休憩场所的房屋前,敞开的拉门暴露出来了深深的长廊,不见他人踪影但是却传来了浓烈的酒香——至少对无铭来说,算得上是浓烈异常了。
与之相应的,同样还有着与这“妖怪寺”之名相符合的、越发明显的妖气。
对妖怪倒没有丝毫的排斥或恐惧,只是心系自己丢失的锦囊,无铭一步踩在被打扫地一尘不染的榻榻米长廊上,向着酒气最浓烈的那个房门前走去。
越发清晰的,还有一阵阵满是醉意的嬉笑声:
“...鵺啊...你从哪里搞来的...般若汤啊?”
“从大姐那里搞来的啦,响子你醉的够呛,快别喝了,倒时候醒不了酒,让圣发现可就惨咯。”
“钻篱菜...钻篱菜...吃完了?一轮,这回弄到的不多啊!”
“水梭花还有两..朵,水蜜你凑活一下?”
这些话让在门外静静站立着无铭一时间犹豫起了要不要直接拉开大门把它们抓一个现行。
佛门忌荤腥,可总会有几个耐不住口腹之欲的僧人破戒。
般若汤为酒,钻篱菜为酒,水梭花为鱼。
这么点“黑话”无铭还是能听得懂的。
不过,犹豫的原因,并不仅仅是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被撞见而恼火,再造成委托失败。
而是这些声音在无铭耳里听来,竟全是女性。
“这群酒肉妖和尚,居然全是尼?”
只是,犹豫归犹豫,稍稍斟酌一番又好好权衡了利弊一下过后,无铭的手,贴在了拉门的边缝上,正准备一个突袭咋呼咋呼这群“酒肉穿肠过,管他佛在哪”的妖怪们。
刷拉——
但是先一步响起的,却并不是无铭身前的纸拉门,而是身后的房间。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儿!?”
女性的惊呼随着拉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一并传来。
这一呼声,直接惊得无铭下意识地加大了自己手掌的力气,将面前整个拉门从墙面上扯掉,然后轰隆一下向着房间里面倒在了地上。
惊诧的原因,自然还是由于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房间中,竟然还有人在。
但惊诧可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情——屋内外所有人的动作,都仿佛是时间凝固了一般静止了下来。
屋内的四人——三人围坐一桌,桌上摆满了被分食得狼藉不堪的肉食以及倾倒的酒瓶酒坛,相比这就是酒肉味道的源头了,一人抱着空酒瓶,满脸红晕地躺倒在地板上,正酣睡着。
还清醒着的三人,望向无铭这边,继续她们在前一刻还在进行着的动作。
身穿蓝白法袍的年轻女性正举着酒杯,喉咙上下鼓动着;衣着水手服的少女,手握住鸡腿的腿骨,嘴巴里还在来回咀嚼;背上生有怪异翅膀或者说装饰物的短衫女孩,则是刚把筷子伸向距离她较远的一盘菜哪儿。
“嗯...你们好?”
无铭试探性地打破了这无比宁静情景。
“噗————”
“咳咳咳!!!”
“哇!!!!”
蓝法袍女子手里的酒杯滑落,将口中的酒全数喷到了对面正准备夹菜的女孩身上,水手服的少女,不顾手上的油污,奋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脸色则是由于被食物憋到而涨红。
“嗯...她们经常这么做吗?”
无铭转过头来,望向了这时正站在他身后的人那里——
一个衣着红袍,身系虎纹外裙的女子,以及一个头生鼠耳,面露精光的少女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