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主教之子,蒙哥马利对宗教有着虔诚的信仰,这种信仰成为他永远不可动摇的信念的一部分。这从他向部队发的文告中可见一斑,他总是重复“全能的上帝与我们同在”之类的话语。此番能去圣地,蒙哥马利自然欣喜异常。亨利主教听说儿子要到圣地戍防,也非常高兴,反复嘱咐他:“无论你干什么,在你的生活中都要把上帝摆在首位。”贝蒂本来打算同蒙哥马利一同前往,但因长子约翰生病,只好等些时日再去。这是这对恩爱夫妻婚后的第一次离别。
蒙哥马利到达巴勒斯坦后,发现自己实际上是那个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他不仅要指挥驻在当地的英军,而且还要与驻叙利亚、外约旦和黎巴嫩的军队保持接触和联系。在这里,他第一次体会到担任高层主官的责任与权力,并为此陶醉。从此,他对当参谋再也没兴趣了,在以后几年里,他多次拒绝让他担任高级参谋的职务变动。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权力比虚名更令他着迷。
贝蒂不久也来到巴勒斯坦,夫妻俩又聚在一起了。利用假期,蒙哥马利领着她饱览了中东的名胜古迹。贝蒂很快喜欢上了这个国家,过得非常愉快。她经常拿起画笔,画下她的感受,蒙哥马利对妻子的呵护一如从前。那时正好在蒙哥马利家做客的理查德·奥康纳爵士亲眼看到蒙哥马利是怎样分担妻子的负担的。他后来回忆说:“那时蒙蒂(对蒙哥马利的爱称——作者)的妻子还活着,我对他们家每天早餐后的那一套仪式很感兴趣。他家庭的全体工作人员都排好队站着,听他给每一个人下达有关做家务活的命令,但他的妻子不参加。”
1931年底,第一营换防到埃及亚历山大港,受蒂姆·派尔准将领导。贝蒂自然是随同前往。1932年1月,蒙哥马利获得晋升,成为准上校。在晋升考核报告中,他的上司伯内特·斯图尔特将军这样写道:
“伯纳德·劳·蒙哥马利中校富有活力与雄心,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教官。他有个性,有学识,对军事问题能把握要点,迅速进入情况。以其才能,实应晋升较高职位。
“但是伯纳德必须加强机智、忍耐和审慎等方面的修养。本人对他的才能极为赏识,特作此善意的建议。”
斯图尔特将军的批评,显然是比较中肯的。蒙哥马利是这样一种人,如果他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会不顾一切地坚持到底;而如果他认为自己错了,又总是非常顺从地接受批评。这一次,应该是后者。蒙哥马利把这份报告抄了下来,整整保存了四十多年。
在驻埃英军的一次沙漠战术演习中,蒙哥马利表现得非常出色。在那次演习中,蒙哥马利充任旅长,后来在二次大战中成为他的参谋长的德·甘冈充任旅参谋长,伯内特·斯图尔特将军和旅长派尔充任裁判。此前,蒙哥马利是一个坚决的夜战反对派,在他编写的新版教范中,就极力反对夜战。但这一次,派尔和德·甘冈都确信“夜战的可能性”,蒙哥马利本人也想一反传统,尝试一下沙漠夜间作战。结果,大获成功,在黎明前将“敌军”包围起来,粉碎了演习对手。蒙哥马利一向是经得起成功的考验的。自此,夜战成了他军事理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1939—1945年的战争中,他多次成功地采用了夜战,特别是在北非,他把“隆美尔的月夜”变成了“蒙哥马利的月夜”。
贝蒂现在是一位贤淑的“上校夫人”,她处处鼓励蒙哥马利,让他充满信心地去完成每一件事。同时,她还刻意影响蒙哥马利,让他从孤僻中走出来,尽量变得宽容幽默。在贝蒂的帮助下,蒙哥马利身上的幽默细胞终于被挖掘出来。
一次,在营晚会上,两名列兵上台表演,分别模仿蒙哥马利和团军士长。他们演得惟妙惟肖,惹来哄堂大笑。表演刚一结束,蒙哥马利站起身,指着模仿他的那一位列兵,大声说:“有这种本事,怎么可以让他当列兵,升他下士!”这一下,又惹来满堂大笑。
1933年底,皇家沃里克郡团第一营离开亚历山大,移防印度南部的浦那。第二年初,蒙哥马利同贝蒂一起去远东旅行,计划从孟买出发,途经科伦坡、新加坡、香港、上海,最后到达日本停留两周。3月底,蒙哥马利的邮轮抵达香港时,他收到一份驻印英军司令部发来的电报,推荐他去设在巴基斯坦的奎达参谋学院任首席教官,并被提升为上校。于是,到了6月份,蒙哥马利离开了第一营,携全家乘火车赶往奎达,准备前往奎达参谋学院任首席教官。
5 再执教鞭
身着上校军服的蒙哥马利,神气地来到了奎达参谋学院,此时的他已经具有丰富的关于士兵和演习的经验,足以支持他热情洋溢地宣讲作战理论。
院长盖伊·威廉斯少将以前没见过蒙哥马利,但从听说中对蒙哥马利有所了解,决定用其所长,让他担任一年级首席教官,主教作战指挥技术和参谋业务。
蒙哥马利很快赢得了学生喜爱。授课时,他采用了一种非常独特的方法。先自己看三四分钟笔记,让大家静静地等他。然后才走到讲台侃侃而谈,把一点点真知灼见清晰、流利地传达给学生。这时期,听过他讲课的人,无不热烈称赞他在传授知识和激发学习热情方面的技能。达德利·沃德将军在回忆蒙哥马利的战术课时,说:“当时我们都感到,能听到他(蒙哥马利)那样知识渊博的人讲授军人行业中较高层次的学识,是件十分荣幸的事。后来我们个人能在军事能力方面有所发展,全有赖于他的教导和战术原则。”
不仅如此,蒙哥马利这时还表现出了对战略和国际关系问题的关注。1936年,他在一节课中,曾就世界形势说了这样一席话,令沃德永远难忘。他说:“一旦希特勒德国已经重新武装好了,并且弄清楚我们还没有作好准备,战争就要爆发。”
蒙哥马利不仅因出色的教学赢得学员好感,他与众不同的举止,也是使他深受欢迎的原因。这时期,他常常戴一顶白色的太阳帽,到处晃来晃去。当别人告诉他,说这种帽子已经过时了时,他说:“哎,帽子是性格的标志,每个人都应该戴特别的帽子。”他的这一习惯被保留下来。二次大战中,他常常戴着一顶不同的军帽,这顶帽子上面,他别了两枚徽章,一枚是英军军徽,另一枚则是坦克兵的徽章,以此显示自己的独特,当然也表明他对坦克兵的重视。
在奎达,贝蒂是一位好客的女主人,她常常鼓动蒙哥马利把青年人请到自己家来。一位青年军官曾经羡慕地回忆说:“贝蒂肤色黝黑,身高年龄与蒙哥马利相仿;她活泼欢快,笑口常开。贝蒂和蒙哥马利都有一种敏锐的幽默感,爱互开玩笑。他们都是慷慨的好主人,我有好几次被请去参加他们的晚餐。有一次晚餐结束后,我们准备出发去进行为期一周的野外教练时,贝蒂说:‘女士们,趁着男士们要外出当丘八,让我们讨论一下该怎么疯一疯。’蒙哥马利可喜欢贝蒂来这一套了,他们彼此真诚相爱,互敬互信。”
1935年10月,奎达发生大地震。以防万一,蒙哥马利把贝蒂送回了伦敦。这是他们婚姻中的第二次分别,也是最后一次分别。
在奎达的生活,还有一个重要意义,是他用自己的能力帮助了德·甘冈。在埃及使他大出风头的沙漠演习中,德·甘冈是他的参谋长。蒙哥马利对这个年轻人极为赏识,动用自己在坎伯利参谋学院的老关系,帮助德·甘冈在参谋学院里谋得了职位。德·甘冈为此专门写信向他致谢。蒙哥马利在回信中说:“对那些不走正道而请求长官为自己谋取职务的人,我是绝不会帮他的,这只会把他毁了。……我支持的人,一向不会错。万一错了,是他自己不肯好好干。”德·甘冈后来成为蒙哥马利的参谋长,他俩的合作成为军事史上最成功合作的范例之一。
另外,蒙哥马利的表现,也使他得到陆军部的重视。1937年6月,蒙哥马利在奎达的任职期满,而驻在本土朴次茅斯的第9步兵旅恰好旅长职位空缺,陆军部于是便任命蒙哥马利就任第9旅旅长,并从接任新职务起,军衔升至准将。这样,他终于实现成为一名将军的心愿,这是他军人生涯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6 心灵的黑夜
蒙哥马利返回英国后,还有两个月假期,他把戴维送到欣德黑德上预备学校,然后,便和贝蒂一起驾车游览了兰开夏北部湖区,并顺道探望了一些老朋友。贝蒂的身体似乎较以前虚弱,容易疲劳,但她还是一如往昔的快乐。
从北方回来以后,蒙哥马利得于8月底赶回第9旅,指挥一次例行演习。于是,他把贝蒂和戴维安排在“新公园”与他母亲同住,然后到8月下旬再住到滨海伯纳姆的一家旅馆去,因为那儿既是个度假的好去处,又离他们的营房较近。结果,这一安排,对蒙哥马利来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错误。
那年夏天,蒙哥马利一边着手指挥部队演习,一边为搬迁新居作准备。贝蒂和戴维按照他们本来商量好的,去滨海伯纳姆度假。就在这时,厄运悄悄逼近了这个幸福的家庭。贝蒂病了。一天下午,当她领着戴维在海滩上游玩时,她的脚被一只说不出名字的虫子叮了一口。当晚,她的腿开始肿痛。于是去请医生,医生立刻把她送进了当地的乡村医院,并派人通知了蒙哥马利。
粗心的蒙哥马利起初以为贝蒂只是一点小问题,所以在征得贝蒂同意后,仍继续忙演习和搬家的事务。这样,在贝蒂住院期间,蒙哥马利已把搬家的各项工作做完了,就等着贝蒂康复后住进去,戴维也回到欣德黑德的学校去上学。
可是,贝蒂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她的腿表面上看起来没事,里面却疼得厉害。蒙哥马利打算搁下手里的工作来陪她,但贝蒂不愿影响他的前程,不让他那样做。蒙哥马利只好白天在朴次茅斯管理他那个旅,晚上,则驾车一百多英里回伯纳姆探视她心爱的妻子。
终于有一天,医生告诉蒙哥马利,要想保住贝蒂的生命,惟一的希望是截肢,以制止毒素继续扩散。蒙哥马利没想到问题这样严重,但既然还有希望,蒙哥马利便同意了。可是病情并未见好转,毒素继续扩散,已无法控制。医生们尽了一切努力,护士也精心护理,但是败血症已使贝蒂病入膏肓。蒙哥马利预感到贝蒂将要离他而去了。在最后的日子里,他常常把贝蒂搂在怀里,轻声地为她朗诵。内容大部分选自《圣经》,也许他是想要万能的上帝给他带来奇迹。但这一天终于来了。1937年10月19日,贝蒂在蒙哥马利的怀里,安然地逝去了。这时,蒙哥马利正在为她读赞美诗第23首。
蒙哥马利以他的方式安排了贝蒂的葬礼。他把贝蒂葬在伯纳姆的墓地,一个人在墓前吊唁。他既没让在读书的戴维参加葬礼,也未通知远在印度的继子约翰和迪克。其他亲属也一概没被通知,不论是蒙哥马利家的,还是霍巴特家的。他要一个人向心爱的贝蒂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