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恩,一个位于德国中西部的美丽而古老的城市,是世界音乐史上鼎鼎有名的圣地。
童年的贝多芬就生活在这个一年到头空气中都流淌着音乐的城市里。
路德维希·范·贝多芬于1770年12月26日出生于这座城市的一个破旧的阁楼上。
音乐之都云集着各路音乐名流。从市场往北、直至科隆坡门的一条狭窄而细小的小街两边,住着约翰·庞姆、宫廷小提琴手弗朗兹·兰兹、宫廷号角手尼古拉斯·辛姆洛克,还有另一位宫廷小提琴手约翰·沙罗蒙。而这条街上的另一位居住者则是贝多芬的祖父——皇家乐队的指挥、一位杰出的音乐家。若干年以后,这条小街上出了3个有名的、与音乐有关的人物——音乐出版商辛姆洛克、伦敦音乐家沙罗蒙、另一位就是闻名世界的贝多芬。
童年时代的贝多芬有过一段充满着欢乐的时光。在宫廷里,音乐包围了他。当他需要音乐上的帮助时,仁慈而又耐心的音乐家们理所当然地、尽心尽力地向他提供了他所需要的一切。
然而,贝多芬的家境却是如此的清贫、凄苦;虽然他祖父的地位有所变化,但其家庭生活却并没有任何改观。
贝多芬5岁的时候,他的全家从克莱逊先生家搬出,迁居到莱恩街的倍科·费斯恰的家里去了。这个新居对于童年的贝多芬而言自有其妙不可言的乐趣。阁楼上有一个临街的小窗户,幼小的贝多芬常坐在那儿,凝望着窗下热闹的街市,远眺着幽静而葱茏的山麓;美丽的莱茵河轻轻流过,河中的小船顺流而下,或挣扎着逆水上行;岸边有粗大的缆绳,纤夫肩荷纤牵、手握缆绳,艰难地行走着;两岸是宽阔的平地和碧绿的葡萄园……
面对着这熟悉的、生机盎然的一切,贝多芬那双充满着稚气的眼里,时常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和一种不可捉摸的灵气。
波恩居民有着特有的习俗。每当节日来临,这个城镇的大钟在同一时间里全部敲响。洪亮而浑厚的钟声给教士们、绅士们、百姓们带来了欢乐,人们穿着华丽的丝织品或新颖的服装走上街头。装饰豪华、气派十足的皇家马车缓缓驶过街道,驶向皇宫时,街上的平民百姓则会谦逊有礼地让开一条足够让马车顺利行驶的通道。
少年贝多芬早在13岁时就享有了一种皇室所给予的特殊光荣——他可以吻皇上的手。当然,此时的他已经像一个(至少外表看上去像一个)宫廷乐师的样子:他穿着闪烁着丝织物光泽的服饰、腰上佩戴着一把宝剑,头上戴着一顶三角形的帽子;而那张脸上却还洋溢着少不更事的“半大人”的稚嫩之气。
平心而论,儿童时期、少年时期的贝多芬对眼前的这一切,不仅是完全能够接受,甚或是欣欣然的;自然地,对于他而言,也就谈不上任何的叛逆。但是当他成年以后,他的思想、言行却充满了反抗。贝多芬不仅对儿童、少年时代所接受的一切产生了怀疑,而且对于世界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也许正是这些思想叛逆的火苗点燃了他那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音乐创作的才华。
在家里,贝多芬知道所有的人都认为神是不可侵犯的、不可侮辱的。而他却忽发奇想认为如果有机会去揭开天主教神灵的礼服、看一看那里面的躯体的话,那么人们就会发现神灵也和普通人一样,是一个平凡的身躯,并无任何神异之处;若除却那一套华丽的神服,任何人也不会对神灵多看上一眼。贝多芬的这些想法在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可说是惊世骇俗的。
贝多芬憎恶那些教堂里的宗教仪式。他认为这些繁文缛节实在是荒谬而无用的;若让他选择的话,他会义无反顾地撇下那些虚伪、浮华的仪式,以期省出一些时间与精力,去专心致志地从事自己所喜爱的歌剧演出。
对贝多芬家族作一下适当的介绍,将有助于人们对贝多芬辉煌一生的了解。
当腓特烈皇上登基的时候,宫廷乐师中有两个贝多芬:49岁的路德维希·贝多芬(贝多芬的祖父)和21岁的约翰·贝多芬(贝多芬的父亲)。他俩都是宫廷歌手。尽管老路德维希还是宫廷歌咏队的指挥,有着相当高的地位,但他仍然兼任了歌手。
贝多芬这个名字,在比利时是很普通的。最先流行于该国的劳文一带,时至今日仍能在荷兰的某些地方找到。
贝多芬的父亲只略通文墨,因此在书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往往是混乱的,写过“Bi ethoven”、“Bi ethoffen”;但不论其如何变化,却总是将“贝”这个音节一成不变地、固执地保留着。
贝多芬的祖父老路德维希,早在1733年起,就是一个音乐造诣精深的风琴家,同时也是一位名噪四方的、颇受欢迎的歌唱家。他从列日来到波恩,在科隆宫廷的乐队中任职,并在教堂和歌剧院中主唱男低音。
老路德维希·贝多芬到波恩才5个月光景就成了爱神丘比特的俘虏。他一见倾心地爱上了一位19岁的德国姑娘。这位浪漫的男子闪电般地与她结成伉俪,并把家安在了波恩。
老路德维希的第一、第二个孩子出生后不久便去世了。他深感惶惑和不安。
第三个儿子约翰(贝多芬的父亲)出世了,并顽强地活了下来。老路德维希摆脱了心理上的阴影,又潜心投入了他所热爱的音乐之中。
一个少许让人感到遗憾的事实:在漫长的历史中,没有留下有关贝多芬祖母的多少情况,人们只知道她的芳名叫马丽娅·约瑟夫·波儿,还知道她特别嗜好杯中之物。这在当时的女性中是十分罕见的。
当老路德维希去世后,她就被儿子约翰送到波恩的一座教堂里,以度残年。约翰只能这样做,也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好酒之徒,且比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这一几近劣行的嗜好使得家庭经济每况愈下。
足以让年幼的贝多芬自豪的是祖父。他是一位美男子。祖父留给贝多芬的印象是如此之深,以致成年后每当谈起他时,贝多芬还要以炫耀的口吻赞美他一句。
宫廷油画家雷特克斯为贝多芬的祖父画了一幅精美的肖像画:老路德维希身着一件果绿色的、衣边上镶着珍贵毛皮的礼服,头上戴着一顶做工精美的、为艺术家所特有的天鹅绒帽;双眼炯炯有神、面额容光焕发、鼻梁长而直、神情潇洒,洋溢着一股艺术家所特有的气质。老路德维希与孙子贝多芬在容貌上的差异简直有如天壤之别。众所周知,贝多芬是一个像貌丑陋的男人。
1773年的圣诞之夜,老路德维希这位竭尽全力支撑家庭的家长和慈爱的祖父却溘然长逝。
贝多芬时年3岁。他已能记得住祖父,更何况还有那幅挂在客厅中的、栩栩如生的油画不断地巩固着他的记忆;祖父的友人和家人神采飞扬的回忆也不断地充实他的想象。
每到老路德维希的忌日,后人们便特意用月桂树枝编织的花环来装饰那幅珍贵的油画;每逢此时,作为孙子的贝多芬内心则泛起自豪。因父亲没有出息而产生的羞耻感也在贝多芬的心中油然而生,并时常引起一种莫名的隐痛。
穷困简直压得全家透不过气来。
说来可悲,老路德维希根本不承认约翰·贝多芬是自己的儿子。当然,这不是一种血缘关系上的否认,而是一种音乐天赋、音乐才干意义上的否定。约翰让老路德维希伤透了心。与此有着密切关联的是,没有任何音乐界的友人承认过约翰的才华。自私、酗酒、庸碌无为地生活,是约翰终其一生的主旋律。
约翰早年即跟随父亲学习演唱,学拉小提琴。在这种父子间进行的、类似于私塾式的教学活动中,约翰的学业平平。到16岁时,他才被允许进入宫廷,在合唱队中唱男中音,或在歌剧中饰演配角。时常有这样的场面,父子俩在同一剧目中、同一舞台上、同一场景里演出。然而,不容否定的是,约翰的表演才能并不突出,对于饰演的角色,他只能勉强担任。一句话,他在舞台上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平庸演员。那么,他没有受到观众的赞扬、没有出名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了。
27岁那年,约翰娶了一个来自爱伦白拉特斯坦的女子。这个小镇离波恩并不太远。
马丽亚·麦达利娜·凯宛丽丝这年21岁。她的父亲是宫廷的一等厨师。尽管两家都是皇帝的仆人,但老路德维希并不喜欢这个地位比自己更为低下的厨师的女儿来作儿媳妇。他既讨厌儿子的平庸,也同样讨厌儿媳妇的唯唯诺诺。
老路德维希搬家了。他住到了旁加若,并按照自己的个性和喜好布置了他的新住所。卧室清洁而明亮,棉织品也是使用高档次的,茶盘上摆着擦得锃亮的、刻花的银质茶具。
老路德维希也由此而拥有了一份较长时间的好的心境。
其实,贝多芬的母亲——凯宛丽丝——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刚满17岁,她就嫁给了一个男仆;不久,丈夫却命赴黄泉。艰难的生活迫使她改嫁。而这桩与宫廷歌手的婚姻也并不完美,婚后不久,她的父母相继去世。
这位年轻的母亲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在此之前,她还只是一位可爱的、依赖性很强的女人。过早地自立门户、独当一面的家庭生活对于她而言,还是一道来不及认真思考的难题。
她骤然间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外表漂亮的、却无多大生活能耐的宫廷歌手之妻。而这位歌手每次从酒店里归家时,总是囊空如洗、满嘴胡言乱语。
凯宛丽丝陷入了一个十分为难的境地。她既要维持小家庭的生计,又要应付财主和杂货店频频送来的账单。
这些已经让她穷于应付,而更难以招架的是生儿育女。从1769—1781年的这12年时间内,她曾先后生育了6个孩子,但只有3个活了下来。第一个孩子生于1769年4月2日,教名为路德维希·马丽亚,她只活了6天。第二个孩子生于1770年12月26日,亲朋好友都把这孩子叫做路德维希(即贝多芬),大家都觉得让这个新生儿叫祖父的名字是一桩十分荣耀的事情。或者,这一取名时的美好愿望预示了一种冥冥之中的巧合?
一位音乐天才诞生了。贝多芬全面地继承和发扬了祖父所有的音乐天赋,并将这种天赋全力以赴地推到了一个人生的、甚或是人类音乐才智的极致与顶峰!
酒店小老板庞姆的妻子是一个热心肠的女人,当了贝多芬的教母。她特意为贝多芬举行了一个定教名的小型宴会。这位善良而慷慨的教母认为克莱逊房子后面的地方太狭小、太晦暗,完全不合适举行如此严肃而隆重的仪式,便改在另一位教母的宽敞而漂亮的家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