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又是那双如火焰般燃烧着的巨大眼睛。
不同于常人的眼白,眼前的这双眼睛主体颜色是橘红色,像是喷涌的岩浆。从眼角划出几条渗人的呈放射性的血丝,给它增添了层次感。瞳仁像是一把锋利的黑色匕首,劈开因愤怒而混沌翻涌的“岩浆”。林薇心里暗想,配色还是不错的,可惜在黑暗中看不到眼中的高光,没有她最喜欢的那种阳光碎落在眼睛里像湖面上的波光闪烁的感觉。
而对于已经冲到脸上的热气以及身旁萦绕的一声声沉闷的愤怒吼声,她毫不在意。
“叮咛叮咛叮咛叮咛叮咛……”
寝室撕心裂肺的铃声每次响起时都疯狂地咬着410寝室女孩们的心,但一号床今天似乎打定主意要与它抗争到底,她用厚被子蒙上头,可“防御”没坚持多久,一双手就把她揪了出来。
“林薇,你还要睡到多久啊。”
睡眼惺忪的女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睁开眼睛对同伴说:“烦不烦啊夏若彬,我就多睡了2分钟。”
才刚刚军训回来的高一女生林薇爬下床,随手从书架上摸出一面镜子。镜中是一个留着干净利落短发的女孩,耳旁正好有一缕长过耳垂的发丝,林薇很满意甩头时它们在耳边“纠缠打转”的律动感。她的脸奇迹般地几乎在军训期间没有被晒黑,尽管还是晒黄了一点,“幸好我听从了表姐的建议戴了帽子去军训”,林薇一边欣赏着自己光滑的脸一边暗自庆幸,不过军训期间“磨练”了精神意志和自己的胃,下巴倒是瘦一点了,腿也变得更加修长。然而她看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眼睛,瞳孔是棕黄色的圆圈,被一条黑色的线围住。在下午2点6分斜射入寝室的阳光辉映下,眼睛呈现出若隐若现的浮动黄光,像一颗黑珍珠裹在“蜂蜜”中涌出剔透明亮的光泽感。林薇不仅看呆了。
“林薇”一个枕头砸了过来,“我看你的眼控已经病入膏肓了,对自己的眼睛也能发春。”
“夏若彬,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倒霉室友!”林薇气急败坏地将枕头扔回去。
下午第二节是心理课,林薇饶有兴趣地听着梦的解析专题。后桌递过来一张纸条,翻开看是夏若彬的笔迹:下课后一起去招新大会呗,今天所有的社团都会来哦。”
林薇一回头,就看到教室最后一排的夏若彬正冲她挤眉弄眼。她回过头来在纸上写道:看吧,我还没想好要加什么社团。把纸条传回去后一抬头就看见幻灯片上显示着梦里看到各种动物预示着什么,就又想起中午做的那个梦。
那双巨大的眼睛,又预示着什么?
刚下课林薇就被夏若彬不由分说地拉出教室,直奔目的地。她们小跑下楼,涌入渐渐成河的人流。盛夏的阳光汇入道路两旁高大梧桐树叶中,风吹过时,树叶摇缀,和着她们的脚步声一拍一拍地响。
到了行政楼下,映入林薇眼帘的就是中心广场上的热闹景象。团委、学生会共8个社团处于最中心,水墨丹青的中国风横幅海报在风中飘展,四周星罗棋布点缀着其它社团,动漫社、IceFire音乐社、魔术社、轮滑社分占四角,海报以靓丽色彩为主,五彩斑斓的色块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感。林薇和夏若彬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去,马上就被化学社的表演吸引住了。只见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男生往地上的白色容器中倒入一种绿色液体,刹那间就跳出极具诱惑性的蓝色火焰,四周爆出小小的红色火花,围观群众一阵惊呼。夏若彬突然来一句:“林薇,你到底想加哪个社团啊?”
“啊,我真的还没想好。”
“嗯……”夏若彬耸了耸肩,“搞不懂你在纠结什么,反正我已经决定加团委电视台了,那我先过去了,我已经跟学姐说好了。”她和林薇拉了拉手,然后径直走向广场中心。
林薇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着表演,心里盘算着要不就加化学社好了。表演者又往容器中加入了一种黄色溶液,然后走到林薇面前。
“同学,能帮个忙吗?把这只试管里的紫色粉末撒进容器里。”
围观的人一阵尖叫,以为上演着高二学长勾搭小学妹的戏码。林薇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入大脑,脸在一阵阵发烫。她很想若无其事地离开,可在这种时候转身就走岂不是显得很没风度,万一人家只是因为同伴没来,迫于无奈要找个人一起完成表演,她可不想给社团的前辈难堪,更不想给别人留下没趣的印象。于是她犹犹豫豫地接过试管,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要一起撒哦”林薇诧异地抬起头,才发现对方像变魔术一般也掏出一支试管,里面装着诡异的绿色粉末,像是被女巫施过魔法的深海藻叶磨成的粉末。
于是他把试管向前倾,林薇也硬着头皮把粉末往容器里送。紫色和绿色的粉末塑成两座桥跨入容器中,在阳光下像流动的单色彩虹,粉末之间泛起连绵的金光,溶液渐渐地变蓝。洒完粉末的那一刹那,深蓝色的溶液突然向上喷涌出浅蓝色的烟雾,林薇看见小液滴飞了2米多高,然后向她俯冲下来,越来越近。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刺眼,林薇感觉有什么东西进了眼睛。
等到她重新睁开眼睛时,表演已经结束了。众人正热烈地鼓掌。戴圆框眼镜的男生走到一旁,收拾工具准备离开。而就是他移开的那个位置,透过后面两个观众之间的缝隙,她看到在不远处的教学楼下,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
没来由的,她觉得那个人在等自己,于是她向那儿走去。
每往前走一步,她都感觉后面的嘈杂声变小了,可好像不仅仅是距离的原因。她逐渐走到这个男生面前,发现他没有穿校服,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帽衫,宽大的袖口绘有奇怪的金色条纹,纤细的线条似乎勾勒出某种植物的轮廓,他的裤子和帆布鞋都是全白,仿佛整个人泡在牛奶里。这个奇怪的男生似乎趴在桌子睡觉,用宽大的帽子蒙住脸。
林薇心想自己不好打扰他吧,回头一望,广场上的人依旧热情不减,可这里却异常的安静。而且,她感觉人的动作都变得有些迟缓了,就像透过车窗看划过玻璃的雨滴,雨滴的轨迹似乎变慢了,林薇感觉自己仿佛也透过一层玻璃看外面的世界。她觉得太奇怪了,开始往回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同学,有兴趣加入K-T社吗?”
林薇回过头去,看到白衣男子正对他笑。
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