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倪杰才摇摇晃晃地从酒吧里出来。他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给司机爸妈家里的地址,坐了进去。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在响,屏幕上跳动着萧筱的名字,倪杰却没有要接起来的意思。
李淑芬开门看到酒气熏天的倪杰,一脸诧异地问:“这是怎么啦?这么晚了还喝酒,跟萧筱吵架了?”
“妈……我对……不起安然......”倪杰含糊其辞地说,一头倒在李淑芬的肩膀上。
李淑芬听不清倪杰的话,只好先扶他进了房间,嘴里念念有词:“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倪和平也被客厅的动静闹醒,披上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倪杰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稳的颓废样子,火气上来了:“大晚上的,你这是什么样子!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萧筱知道你回家里来了吗?”
“别......别跟我提这个骗子!”倪杰摆摆手,生气地回答。
李淑芬听得莫名其妙,“你这是在胡说些什么呀?什么骗子?”
“对,她就是一个骗子,大骗子!”倪杰强调地说。
“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筱骗你什么了?”李淑芬不放弃地问。
“她骗我怀孕的事,她骗我跟她结婚,她骗我失去了我自己的儿子……”说着,倪杰抽搐了几下,“安然,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会把肾给石头的,我一定会救活我的儿子!”
倪杰的一席醉话,让倪和平夫妇大吃一惊。
李淑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儿子这些醉话,“倪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李淑芬一脸焦急,使劲儿摇晃着倪杰的肩膀。
倪和平努力回忆倪杰以前跟他们提起过的女朋友,好像真的叫什么然来着,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就是安丽华的女儿安然!
倪家这一晚注定是不会安宁了。倪杰说完话,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倪和平跟李淑芬俩人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倪杰一走出房门,就看到守在客厅的倪和平。
倪和平眼神犀利地看着倪杰,“你倒是跟我把昨晚的事解释清楚!”
“爸,我现在只能告诉您,我是安然孩子的亲生父亲。现在我得去医院做检查了,别的事情,我回来了再跟您解释。要打要骂等我检查做完,您再发落。”倪杰说完就出门去了医院。
倪和平翻出昨晚在倪杰手机里找到的安然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是安然吗?我是倪杰的爸爸,倪和平。我想跟你见一面。”
听到“倪和平”这三个字的瞬间,安然脑海里闪现出高二那一年,翻出铁盒里的收养文件的画面,她依稀记得文件上安丽华的名字旁边,正是“倪和平”!安然在电话另一头捂着嘴,内心惊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喂,安安,你在听吗?”
“嗯......”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见一面吧。”
“好的,倪叔叔。”安然似乎想要强调什么,重重地说出“叔叔”二字。
李淑芬可没有倪和平那么淡定,还等儿子再解释什么,天一亮她就起床,急急忙忙准备好一切出了门。
萧筱刚到公司,就看到坐在大厅里的李淑芬,想起倪杰昨晚一夜未归,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又不好告状,只笑盈盈地打招呼:“妈,您怎么来啦?”
李淑芬实在是挤不出好脸色给她看,但在公司也不好出她洋相,板着脸低声说:“我之前跟你说的代理孕母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萧筱不觉尴尬起来,生怕有经过的同事听见,却还是强颜欢笑,说:“妈,您就为这事儿特意来公司找我呀?等会儿我们回家谈,好吗?”
“我现在就要答案。”李淑芬态度坚定。
“那先去我办公室吧。”萧筱了解这个婆婆的性格,只要服软,挽着李淑芬进了办公室。
“萧筱,别以为你做过的好事我们就不知道了。我现在只想抱孙子而已,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办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我的建议?”一进门,李淑芬就撒开萧筱的手,发话了。
“妈,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好事?”萧筱有点蒙了。
“哼,你非要我点破吗?”
萧筱有些想笑,但克制住说:“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呀!”
“那好,我问你,当初我们倪杰为什么会那么仓促地就决定跟你结婚?昨晚倪杰都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萧筱一听,沉默了。原来昨晚倪杰回自己家了,但他为什么会跟爸妈提起假怀孕的事了?都过了这么久,她以为倪杰早已不介意了。
李淑芬接着说:“萧筱,你也太过分了,居然用假怀孕欺骗了我们所有人!摔跤流产这样的把戏你都做出来了,呵,我想你爸爸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妈,对不起,当初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随便您,但请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爸爸!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受不了这个刺激。”萧筱央求说。
“要我不说也行,只要你同意代理孕母的事。”李淑芬摆出一副气势凌人的态度。
萧筱顿时觉得一颗心凉了半截,说不出好字,也不敢表示出反对,渐渐红了眼眶。
李淑芬昨晚也只在倪杰那些含糊不清的话里听到萧筱假怀孕的事,其余的她压根没往心里去,对于她来说,赶快抱上孙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餐厅里,倪和平的眼睛从安然进门起一直到她坐下,就没有离开过她,脑海里还浮现出二十多年前,刚从孤儿院里抱出安然的画面。
“安安,怎么瘦成这样了?最近过得不好吗?”倪和平的眼睛里甚至闪出了泪光。
安然面对倪和平这么突兀的关心无所适从,“倪叔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安安,我是你......唉......”话到嘴边,倪和平心里难受起来,听着安然的一声“叔叔”,想必是她还不知道安丽华跟他的关系把,于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安然似乎意识到倪和平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能装糊涂地笑了笑,避而不谈。
“安安,我听倪杰说了关于石头的事,这些都是真的吗?”倪和平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想要听安然亲口告诉他。
“是的,倪叔叔。既然倪杰都告诉你们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石头的到来完全是一个意外,我无意破坏倪杰现在的幸福生活,只是石头真的等不了了,急需治疗,万不得已之下,我才对倪杰说出了真相。”
“倪杰昨晚喝多了,回了我们那儿,醉醺醺说了很多令我们吃惊的话,所以我才知道。”倪和平语气里渗着愧疚。
“他还好吧?”听了倪和平的话,安然不免担心,要不是她去找倪杰说了那些话,现在自己也不会坐在倪和平对面,这样跟他谈话了。
“他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医院做检查了。安安,我不知道除了对不起,我还能说些什么。只想你看在我这张老脸的面子上,不要怪罪倪杰。其实他一直都很喜欢你!”
安然怔了怔,说:“倪叔叔,我想您一定搞错了吧,当初是倪杰主动跟我提出分手的。”
“安安,怨不得倪杰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倪和平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