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候车大厅里,电子屏幕上显示着:“20xx:08:21;星期天;农历:0x:xx;时间:09:13.”
衣美娟,一个人坐在熙熙攘攘候车厅排椅上。她低头摆弄着手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拨通了电话。衣美娟把电话放在左耳旁,右手遮住嘴巴,面无表情地通着电话。不到一分钟样子,电话挂断了。衣美娟,把身旁一个小号旅游箱拉到两腿之间,双手握着手机,一脸茫然地坐在那儿发呆。
一辆黑色“丰田”轿车,在城市内,沿着一条特别宽敞马路驶向城外。汽车驶入郊外大道上,道旁有一个高挂的指示牌,上面清晰着“镜湖水上乐园距此前方15公里”。
在“丰田”车内,任凯一脸轻松地开着车。父亲坐在副驾驶座上。后排座上,母亲、儿子和媳妇,依次挤在一起。
“喔喔…喔……喔喔…喔……”放在导航仪下面的任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任凯,一边看着汽车前方,一边瞥着自己手机。他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拿起手机,用拇指点开了电话接听键。
“哎!啊,你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了?……啊,不用管了,第一次吗!老大自己解决啦……有什么好不好的……哦,哦……我在开车,带父母去镜湖看看……好的,有时间再说吧,拜拜!”
任凯刚放下电话,媳妇便在身后问道:“谁的电话啊?给你说了多少次啦,开车别接电话!”
听到媳妇责怪话语,任凯即刻换成右手把着方向盘,并把左胳膊依在车门扶手上。他眼瞧着前方,加速超过了前面一辆面包车后,才不急不慢说道:“昨天聚会的同学,问聚会的帐谁结的。”
闻听回话,任凯媳妇气哼哼地说道:“你们住宿吃饭,都让人家老大自己掏钱吗?你们这么多人,也真好意思的!你回去把钱给人家老大啊。最看不上,白吃白喝,爱占小便宜的啦!”
任凯眉头皱了起来,不自主地摇了摇头说:“我又怎么白吃白喝?又占谁小便宜啦?本来挺好的一件事,让你这么一说,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你别扭就对了。要都是你自己掏钱,你还别扭。”任凯媳妇不依不饶地大声说道
任凯没有再接话茬,过了一会儿,才改换口气说:“算啦,算啦!咱出来是开心的,别抬杠好吧?中午到那儿吃顿饭,你就明白啦,花不了多少钱。”
任凯媳妇口气依然地吆喝:“不在钱多少,你们办的这是什么破事啊!”
自昨天下午任凯聚会回来,自家媳妇那一张拉得老长的脸,始终没有恢复常态。任凯听着媳妇充满怨气的谴责声音,心知肚明,即便再多说什么话,也不可能缓和矛盾了。不再言语的任凯,双手轻轻把着方向盘,好像全神贯注开车的样子。
任凯接电话后,与儿媳妇一段对话,父亲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木纳地两眼凝视着前方。坐在父亲身后的任凯母亲,始终一脸严肃,她一会儿看看开车的儿子背影,一会儿又瞧一眼满脸不快活的儿媳妇。任凯母亲没有插一句话,只是瞥了一眼身旁的孙子。任凯儿子,完全习惯了父母说话的口气,他双手拿着陆永明伯伯“温锅”时送他的MP4,旁若无人,全神贯注地“打游戏”。
接近城区西郊地段,有一家一眼望不到边的汽贸公司。汽贸公司大院内,四周摆放着各色各种各样式的待销售汽车。在此处某品牌4S店门前,陆永明正在和一位西装革履中年男人握手告别。与此同时,一位穿制服的小伙子,开着陆永明那辆黑色SUV,已经到了门前。小伙子停下车后,正在汽车旁清理着车里面覆盖车座的保护薄膜。
陆永明走到自己车旁,与手里拿着一大把塑料薄膜的小伙子,站着交流了一会儿。随后,陆永明上了汽车,一边落下右侧车窗,一边和店门前的两位道别。
铮明瓦亮的黑色SUV缓缓起步,加速驶出了汽贸公司。
道路前方亮起了红灯。驾车的陆永明,把车紧贴着前面汽车尾部。待汽车停稳后,陆永明,右手拿起一旁的手机,一手熟练地翻看着电话薄,随即拨通了电话:
“在哪儿啊?……呃!已经走了?我车修好了,想去送你啊……哦,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啊……”
路口信号灯变成了绿灯。陆永明面带微笑,一手举着手机打电话,一手把着方向盘。黑色SUV尾随着前面车辆,一直向市区方向驶去。
向东南奔驰的一趟列车,刚刚驶离南京车站。
衣美娟坐在卧铺靠车窗的小桌旁,她两眼茫然地望着窗外。
车窗外面,逐一闪过的,或是城市繁华楼宇街区,或是城郊结合部杂乱无章的房舍景状。
窗前小桌上一部手机音乐,突然响起了吉他《致爱丽丝》的旋律。衣美娟伸手拿起手机,轻声细语地说道:“喂……过了南京啦……先到上海,明后天到杭州……不清楚的呀……到四川看情况呀……不一定的呀!不用了……好的呀,再联系吧……谢谢呀!拜拜。”
合上电话,任美娟顺手把手机又放到桌面上。她右手托在腮旁,眼睛依然瞧着车窗外。
此刻窗外,已是幅员辽阔的原野。衣美娟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了自然的恬静和时常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