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君葙,他答应了?”
她转向徐滢蓦,看她手头拿着烟,火猛地就蹿了上来。
“我说过了。”她盯着徐滢蓦的眼睛几秒,夺走了烟。田君葙又下意识的看了一下隆起的裤袋,伸手一搜结果只是钥匙。
“你们今晚打算住在这儿了么?”
徐滢蓦喝的有些微醺,怠慢地掏出手机查看微博:“对啊,他们今晚就住这里,又不是没住过。”
“那好吧,”田君葙眉头微耸,走出房间倒了杯冰水。
Hypnos忽然起身要走:“我回去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宽敞的地方。”
徐滢蓦无多理会,只小声囔囔道:“走吧走吧……”
他穿上皮夹克,跨过地板上摆的七零三乱的酒瓶。田君葙看着他独自走出门,屋里还余留着浓郁的香水味。
楼道里四面铺着大理石砖,天花板上嵌入方块形的灯,极其简洁。一闻人声,橘黄色的光线便霎时映满整个楼道,与漆在大理石上的星星点点共舞。四壁光滑的表面折射出所有的光线,几乎不给阴影留一点死角。石头透出的寒气与这全然的亮光,使人头脑异常清醒。他打量了一番电梯门前的自己,伸手按下了按钮。
他跨进电梯门,双手插在口袋中。电梯内冰冷的白色灯光打在他脸部,一团浓重的阴影藏在眉骨下,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门间的那条缝。
外头寒气逼人,虽说是3月,却还意外的冷。Hypnos缩了缩脖子,疾步走出小区坐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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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从那件事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放空了。他银行卡里几乎没有存额,当下却恨不得马上搬出去住,而更可悲的是他目前是个无业游民。
演唱会如期进行。演出时间定为3。10晚上8:00。田D君葙从画室回家,舒服的泡完澡后拿出化妆包。
她拿起口红抹完嘴唇,突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木然地停下了手。
“我不喜欢你化妆。”
高中时代那个声音,恍然从记忆深处想起。田君葙一怔,陈德的那份语气和表情都清晰的令人生畏。那时候学着其他女学生化着妆去上学,鼓起勇气接近陈德却被另眼相待的印象尤可令她动摇。陈德厌恶化妆的是高中生。
然而现在的她是一个奔三的女人。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莫名的微妙,垂下眉梢落寞地看着自己笑了笑。
演唱会里头已经到处是人,离演出却还有两个小时。她从后台走了进去。徐滢蓦闭着双眼坐在镜子前,周围站着化妆师和造型师。她拿出润嗓子的菊花茶,递给徐滢蓦。
“睡够了没有啊,可以醒醒了。”徐滢蓦看着镜子里靠在箱子边的Hypnos,忙叫工作人员把他叫醒。
Hypnos揉了揉头发,隐约中看见一个金色的人影。她头上戴着金属质感的橄榄环,轻盈的纱裙上绣着细腻的花纹,胸前镶嵌着密集的仿真钻石,金线顺着身材缠绕到臀部然后分歧成数十条相同距离的直线,落到裙尾。她穿着罗马鞋,柔和自然的金发衬在她富有灵性的双眸旁,勾起的眼角和红唇,媲美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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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演出一小时前就回到了演出台下,怕到时候不知道陈德在哪儿。走入人群中时,周围人都纷纷注意起田君葙。然而经过人群的时候她无意瞥到一个眼神,猛地转身,全是朝她望去的脸压根分不清楚是谁投来的眼神。而此刻,舞台上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几秒钟之后,一束圆柱型的灯光照在舞台上,观众霎时噪了起来。
她将注意力转回舞台,见徐滢蓦示意让粉丝安静下来,田君葙嘴角微微上翘。紧接着一段飘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盘旋,观众正是沉浸在那安宁中时,猛地一声巨响起了旋律。
观众随之嗨了起来,灯光也变化莫测。田君葙转过头努力想从人群中看到那张脸,却怎么也看不见。她心里焦躁,看了眼手表,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音乐震动的节奏将田君葙的耳朵完全堵住,躁动的颜色和人群使她迷茫。突然间那份寒意逼人的眼神让她感到越来越的清晰,可却无从寻找。周围人那份疯狂的心情现在她忽然完全无法感受,与其相比那种微妙的不安感更是在催促着她快点逃跑。
霎时她又瞥见了那个眼神,离自己近了一些。她开始不停地环顾着四周,那些音乐缠住了她的理智,田君葙感觉不知所措,站在这个人群中,被人潮挤兑着,身后人还时不时地大声尖叫。她开始厌烦,是出于焦躁感和不安感。接着再一次瞥见的时候,竟然又近了数米。
她看着舞台上表演的徐滢蓦,投向紧张的神情,而徐滢蓦却丝毫未注意到。
那其他人呢?她看向吉他手、贝斯手还有鼓手,都分别在尽兴演奏,完全看不见在人群中投过来的惶恐神色。
田君葙正这么想着,突然在右手边很近的人群里看到一个纹丝不动的男人。
当她与那眼神相触时,未曾有过的寒气直闯胸腔。她心虚地躲避开那眼神,默默的觉着那人的眼神像是故意的并且有充足的准备。她心慌的不敢再回去看,等她拧着眉又侧目看了一眼时,却消失在了人群中。
瞬间全然的恐惧感袭遍每个细胞,她从头到脚一阵发毛。
那保安呢?她又看向保安,却发现保安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后的地方。田君葙觉得有些绝望,或许那眼神是自己的错觉,再说自己也不可能那么糟糕,可不管怎么说,田君葙后悔今天打扮成这样了。
不知这么站了多久,田君葙一首歌也没听进去。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而还是没能找着陈德身影。
发短信么?她犹豫了下。起初不想发短信问他在哪儿,是因为想看他会不会来,可现在人挤人的,他的脚不方便又该怎么办?她心里默默骂了声自己,然后发了出去。
几分钟过去了,仍未收到短信。
“小姐。”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田君葙不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声音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她没有转身,只是按兵不动。
田君葙站在原地,感觉有人慢慢在往自己身上贴。她眉头紧锁,却没有底气叫出声来。会不会是错觉,田君葙这么想着。音乐声震耳欲聋,周围人海涌动自己都被随之推挤,又在光线较弱的室内,她身子微微颤抖,几乎清晰的感受到脖子边涌过来奇怪的体臭。
手中紧握着的手机仍是毫无反应,田君葙心都悬了起来,再次将目光投向舞台上的徐滢蓦。
可这人海中,这微乎其微的眼神早被黑暗埋没。
“田君葙?”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冒出,她满脸惶恐地望了过去,是陈德。
“你来啦,”田君葙显然感觉到背后的人消失了,她走到陈德身边,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
“刚才,有个男人…”陈德吃力地喊道。
“我知道,”田君葙脸颊发烫地尴尬道,“谢谢你啊。”
陈德看着田君葙笑了笑,突然笑容停止,眼神失焦地望着地上。眼前的陈德仿佛又有了个天大的逆转,精神抖擞的站在田君葙面前,本蓬乱的脏发被梳成中分,自然的往两侧顺去。面色也好转许多,胡渣被剃地很干净,眉峰也爽朗有力。他抬头看向田君葙,霎时她心脏被猛地提起般的全身酥麻。过了几秒,陈德敏锐的感觉到了这微妙的神情,说道:“你今天真美。”
狂烈地音乐淹没了他的声音,田君葙却清楚地读出了那五个字的发音。
即使是沉舟多年的感情,在一瞬间也能迅速找回原来的丢失点,顾虑和时间在此又荡然无存。她心口紧张地突然,却又有一种细腻而温和的感觉萦绕在周围。田君葙细声道谢,微笑中双眉又变得纠结地打结。
有黑暗的庇护,田君葙继而相近了一步。忐忑地心境如同这千变万化的光线,双目中都闪烁着跳跃的霓虹光。
“走吧走吧!”
演出结束的意外早。她来到后台和大家道了别,说是先走了。陈德站在门口,看着田君葙走到他身边,顺势牵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