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好意思……”
电话“嘟”的一声被挂了。田君葙耷拉着身子窝在沙发里,手机被甩在几米外的地毯上。她拿起水杯啜了几小口润了润嘴唇,然后躺倒在沙发上蜷着身子朦胧的想睡。可是脑袋涨热的发昏,脸色突然变得极难看。她看了看电视机屏幕上映出的自己,面色苍白而倦怠。脖子到整个头部都热得厉害,腿部以下和双手却异常的冷。隐约中在难过的状态里睡着了,直到徐滢蓦把她抬到床上。
陈德看着一桌子菜,手一挥碗碟全摔在了地上。菜饭溅在墙纸和沙发上,他蹲下身一点一点将碎瓷捡起。手指不小心被碎片划破,血滴在地板上。他仿佛没注意到似地继续捡着瓷片,伤口被不断划的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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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时间也很快,画展十分完美。今天正逢周六,下午会有两个学生来上课。
田君葙小睡了一会,听见一阵敲门声。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低着头,刘海几乎要挡住眼睛。他缓慢的抬起头用着极其诡异的眼神看向田君葙,她心里一惊,又看见那男孩的嘴角霎时划开微笑的弧度。
田君葙愣愣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人,那孩子说哥哥生病了。
“好吧,今天来临摹梵高的作品。”
男孩一路不声不响,走到画架前安静的坐了下来。田君葙榨了两杯苹果汁,看到他不说话也安静的反常,觉得纳闷。虽然那男孩子性格一向如此,但怎么都觉得本来的安静里夹杂着少许阴森。可能因为哥哥没来,才觉得气氛冷的很。田君葙想着便走到他身前。
“给,”田君葙笑道,“画的时候观察它的色彩,为什么这个颜色,你会获益不浅。”
那男孩点了点头,没有表情也不看老师,只是不停的画着。
“好吧。”田君葙走到窗边,拿着果汁眺望远处马路。大厦和雾霾遮挡着视线,只能模糊看到马路上行驶的车辆,景观单调无趣。田君葙心里扫兴地转过头看向那位学生,却发现那学生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田君葙显然有些诧异,那学生立马又看向自己的画,表情依旧镇定的很。田君葙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个男孩,看着看着,觉得今天的确反常。
她站在一旁看到男孩面部像是隐隐的泛着乌青。田君葙走近瞧瞧,发现他满脖子的虚汗。
“你没事吧?”
那男孩抬头笑道:“没事啊老师。”
田君葙纳闷地望着他,瞬间看上去好像又没什么事。但当男孩低下头的一瞬,像是又变回了之前那种气氛,难以理解。
她坐回办公桌上,然后远远地望着那男孩。
年仅十二岁。穿着一件白衬衫。乌黑的头发梳的很顺地贴在耳边,连指甲和鞋边都一干二净。田君葙见过他妈妈,优雅贵气。他与他哥哥都是绘画天赋极高,看待人处事的样子在学校里应该是三好学生。这样的家庭私底下应该是相当严格的。
正当她发着呆,耳边恍然听见笔和纸的摩擦声,不断地加快着速度萦绕在耳边,声音随着出越来越大。她猛地抬头一望,却又仍是一片正常。
田君葙走到那男孩身前,看见他很快的打完底稿就开始上色了。
“诶,慢着,”田君葙看了看他又指向他的画,线条打的非常乱并且夸张,她正要说话男孩打断了她。
“老师。”
田君葙应了一声,看着那孩子眼睛直直地望着手中的笔,嘴里冒出那么几个字:“管好自己就行了。”
她脑袋一懵笑了下:“什么意思?”
那孩子突然看向田君葙,眼睛睁得极大。她吓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连着问到底怎么回事。那孩子的眼珠翻白,森然可怖地咧着嘴角,手却还在握着笔向纸上不提地画着。她一阵尖叫,惊慌失措地跑到办工桌后。由于桌子就在门边的原因,逃跑比较方便。田君葙拿起笔筒蹲在桌子后看着他,那男孩脸还侧在刚才的位置,对着空气呵呵呵呵的笑着。
画架是面朝办公桌的地方摆放的,男孩正好背对着自己。突然之间他把头三百六十度的转到了身后,狰狞地狂笑着对田君葙,直挺挺地从椅子上倒下来,在地板上不断地扭动着身子,缓慢地如同蛇一般扭动着身躯爬向田君葙。
她连声尖叫,吓得站在了一旁的墙角。男孩又朝着田君葙的方向扭动过去,逼得她连忙将笔筒里的笔往男孩身上扔去,一些尖头扎在他的背上,男孩瞬间被惹怒了,加快速度狰狞着脸扑在田君葙身上,她后脑勺重重得撞在墙上,几秒钟内脑袋都疼的嗡嗡作响。男孩就在眼前,随着视觉的恢复变得越来越清晰,田君葙尖叫着往旁边挣脱,男孩却臂力吓人地死死按住田君葙,手臂上几乎都要按出血印。田君葙看到桌子上的玻璃杯,突然用力将额头往男孩鼻梁上一撞,然后掠过玻璃杯就往他头上砸去。
霎时鲜血飙在了田君葙身上,她看着男孩脑门上涌出热血,又看到杯身上黏着的血稠,吓得连忙将撒手扔了出去,然后满脸惶然地看着自己衣服,又看了看办公室,离开男孩几米远的距离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左右打量着。
田君葙头脑一片空白。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她觉得一阵昏眩,泪腺也不受控制,心脏跳得快炸裂了,连连喘着粗气惊醒过来。
“老师?”
“啊?!”
那男孩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看着刚刚惊醒失魂落魄的田君葙。
“老师……你刚才睡着了?”
田君葙傻愣着说不出话来,反应良久后刹的红了脸道:“非常不好意思,刚刚好像打了个小盹,抱歉抱歉……”她摸着头发站起身来,神情仍然有些恍惚地走到学生身边。
学生笔下是一张极其诡异的梵高像。恐怖的撞色和夸张的画法,田君葙霎时花容失色地说不出话来。
“老师,你今天怎么了?”他侧目看着田君葙满脸发虚。
话音刚落,那幅恐怖的画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张正常的画又出现在眼前。田君葙纳闷又害怕,觉得是自己刚刚那个噩梦产生的幻觉。
“怎么了?”
“没事的,可能最近身体比较累,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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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后田君葙闷闷地蜷腿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最近似乎发生了一些怪事。她觉得周边气氛压抑了许多,打开通讯录,想拨给徐滢蓦,却看到——
“陈德”。田君葙停在了那儿,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又滑了下去。
他最近怎么样了?……
田君葙带着疲惫和不安匆匆归了家,身体一直觉得十分重。打开家门的刹那压力瞬间释放了许多,她一眼便发现不同,家里不仅多了几双皮靴桌子上还多了份蛋糕。
“哟。”
“Hades!”这个名字源自希腊神话中克罗诺斯和瑞亚的儿子,宙斯的兄弟。冥王,哈迪斯。之所以那么称的缘故是,徐滢蓦的乐队大家就是分别用希腊中的神名来做艺名。这位是乐队吉他手。留着一头黑色长发,标准干净的五官个子挺高挺壮。
“下星期演出。”
“真的?”田君葙惊喜地笑着,然后走到房里看到徐滢蓦坐在中间喝着酒,还有Hermes和Hypnos。Hermes是乐队中的贝斯手,黑色天然卷发。是个可靠的大叔,并不是上海本地人。
而Hypnos,这名字源于古希腊神话中的睡神。人如其名的天才鼓手,除了排练和表演,还有日常作息的时间,几乎都在睡眠之中。睡眠状态如同婴儿,但工作繁忙的时候却也并不犯困,大概是把所需的睡眠都充足的补完了。
他留着黑直短发,发型只做简单的吹洗处理,也没有任何耳洞之类的东西。五官让人看着十分舒服,鼻梁高挺,皮肤十分光滑白嫩。说话的时间少,除了睡眠外大多数时间戴着耳机。
徐滢蓦告诉了田君葙时间和地点,沉默了片刻,问道:“陈德,你如果愿意邀请也可以送他张票。”
“哦……”
上次演出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其实这一年里乐队只是在创作新歌,被粉丝催着便就开了演唱会。
田君葙点进通讯录,点击陈德的名片。心里少许有些忐忑地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发送了消息。十几分钟后,短信才有了回复。
田君葙迟疑几秒,点进了信息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