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刚走进弥城的境地,就感觉有一股冷风吹在脸上,有些疼,有些涩。现在才三月初,又是北方,气温并没有回升的迹象。
北戈呼吸着这许久不曾呼吸到的空气,已经八年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八年之后她还有站在这片土地上的机会。许久不曾回来了,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不禁有些不适应了。看着过往的行人都还穿着厚厚的棉衣,再看看自己身上薄薄的锦衣,也许她应该入乡随俗。而且,她本来就是弥城人。
“大叔,你还有没有……嗯……”北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支支吾吾的。这一路上,她已经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了。现在又让他出钱买衣服,怎么都有些难为情。
“走吧,去买衣服,我感觉有些冷。”河冥看着北戈支支吾吾的别扭样,忽然有些心疼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就这么把她卷了进来。不过,幸好她的适应能力比较好,不然,估计她会被逼疯的。
“嗯。”北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表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丝的不开心。为什么他可以轻易看穿她的心,知道她内心的想法,甚至知道她想要什么?然而,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这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跟在河冥的身后,头垂得低低的,整个人都陷入了阴郁之中。
“丫头,怎么不高兴?”河冥停下了脚步,问道。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他想不出来。
“嗯?没什么。我们走吧,我只是有点冷而已。”北戈摇了摇头,解释着。哎,她干嘛要不开心?这不是她所想要的。
“嗯。”河冥就近找了一家布庄,拉着北戈,走了进去。对掌柜说道,“给她选一件衣服。”
“好的,客官。”掌柜看着河冥身上的气质不错,而且好像不是本地人,立刻谄媚地拉着北戈去选衣服。
最后,挑来挑去,北戈还是选了一件白色的棉衣,和一件狐皮斗篷。走到河冥的跟前,安静地站着。
“一共多少?”河冥看了看北戈,淡淡地说道。
“十金。”掌柜的面露“凶”光,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北戈顿时瞪大了双眼,有些不相信。这么两件衣服就要十金?她记得之前这样的衣服不贵呀。
“嗯?”河冥眯起了双眼,眼中迸射出一道冷光。紧紧地盯着掌柜,有些骇人。
“是三……三金。”掌柜立刻觉得浑身一冷,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冰雪之中。看来,他打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好欺骗的对象。
河冥从怀里掏出三金,扔在了布匹上,拉着北戈就离开了布庄。
北戈跟在河冥的身边,之前的不高兴被街上的小玩意儿给扫光了。要不是河冥一直拦着,不然,北戈估计会把她认为好玩的小玩意儿都买下。这些小玩意儿,她只在她八岁前见过。之后,出现在她的视线内的只有文字,只有那些她看不懂的书。
“丫头,你忘了你来弥城的任务是什么了吗?”河冥一脸的无奈,拉住北戈想要走开的身子,问道。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样想的。
“唔……嘿嘿,走吧,我带你去。”北戈的兴奋感顿时被浇灭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看来,她真的有些忘了。
河冥点了点头,跟着她。只是,他没有和她说,那个住宅已经被封了。
绕过来绕过去,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这让北戈有些头疼。站在一棵树前,北戈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
河冥看着发型已经乱了的北戈,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拉起北戈的手,就往右边走去。其实,他们已经在北家绕了几圈了。因为匾牌已经被摘下了,而且朱漆剥落的大门上还贴着封条。对于已经八年没有回家的北戈,当然找不到。
走在前面的河冥忽然停了下来,笔直地站着。冷眼看着门上的封条,一言不发。
北戈看了看眼前的破旧的建筑物,又转过头看了看河冥,问道,“我们站在这里……干嘛?”可是,心中去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知是为什么,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害怕。
“这就是北家,也是你的家。”河冥冷冷地说道,打碎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不,这不是,这怎么可能是我家呢?我家不是这个样子的。”北戈忽然之间变得有些疯狂,不住地摇着头,嘴里呢喃着。以前的家不是很漂亮的吗?以前的家不是很奢华的吗?以前的家不是很热闹的吗?以前的家……以前的……对啊,那是以前了。可是,才八年的时间,也不会变成这样啊。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你被带走后,你家族所有的人都被你的大祭司赐死了。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赐给他们是鸩酒啊,那么毒的酒,你的父母,你的家族却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河冥继续无情地说道。也许,只有这样,她才会成长,才不会再为了大祭司做事。
“这……怎么……怎么会是这样?”北戈有些不敢相信,结巴地说道。大家是被大祭司赐死的?怎么会?大祭司不是特别和蔼的吗?怎么会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是不是他弄错了?
北戈慌乱的目光迎上了河冥坚定的目光,在河冥的眼中,她找不出任何的马脚。也许,这是真的吧。所以,大祭司才不会让她见家人。呵,真是上天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你要相信这个事实,我没必要骗你。”河冥抓住北戈的双肩,冷漠地说着。
北戈双眼空洞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忽然觉得好陌生。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会装?装得那么的善良,装得那么的无害?她现在究竟该相信谁,谁又是她该相信的?
河冥看见北戈眼中的绝望,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安慰道,“没事的,大叔不会丢下你的。你还有大叔,不是吗?”
北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神逐渐清晰了许多。看着河冥,想要在他的眼中寻找虚假的存在。可是,他的眼中是一片清明,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
许多年后,她才发觉,认识河冥,是她最大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