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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其一,产业结构有生命力。华西的产业结构正在实现由农业经营向农、副、工综合发展的根本性转变,工业已在三业生产中占主导地位,工业占总收入的百分之八十,已走上靠工业致富的道路。华西已基本实现了水利化和机械化,加上人多地少人均六七分地、如分到各家各户,每家巴掌大一块,这家垒一道埂、那户筑一道堰,要占去多少土地?在此情况下,分田到户,又必然搞小而全,不利于发挥经济、产业结构和农业机械化、水利化的优势,不利于生产的专业化。而单干,农户万一遇到天灾人祸,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其二,集体经济有吸引力。实行大队核算,集体经济一直发展较快,到一九八一年,华西的公共积累已达七十万元,集体经济实力雄厚,社员分配逐年增加,人均收入一千五百零六点六一元,人均现金分配收入八百元,民谣唱道:“百万资金存银行,口粮备足两年荒,生活燃料三年藏,人均住房超二十〔平方米、四季都有新服装,人坐沙发睡棕床,家家都有电视放,幸福不忘共产党。”大队核算、集体经营给社员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民心所向,不言自明,有悖民心的事不能做。

其三,现行的责任制形式有激发力。华西并非干什么都集体上,早在小岗村模式诞生之前,他们就搞了小段包工,对少数便于个人操作的农活,直接定到户、定到人,如华西纪亊2006:回姜吴仁宝挑土方,割青草等,也算是“小包干”吧。从一九七八年十月起,即陆续制定了各项经营管理责任制,如农业上的“七统八分”,副业上的“六定一奖”,工业上,实行厂长、班组生产责任制。这些做法激发了活力,调动了村民的生产积极性。要说贯彻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华西跑在前面哩!非议,有形无形地仍盯着华西,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个说法是各地都在分田到户,华西仍在坚持大队核算,还在执行极左路线。”压力不可谓不大,吴仁宝已经吃透了两头,就是顶着不办。他有他的理论依据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讲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各地情况不同,有地方分田到户,是实事求是,是三中全会精神。我伲华西不分,也是实事求是,同样是三中全会精神。虽然搞的责任制形式不同,奔的都是三中全会指引的富民路。”话,说得再朴实不过了,但却是真理,已被华西的实践检验证明是正确的。这种“大队核算”,一直坚持至今,当然不再叫“大队核算”,而是村里集体核算,具休做法也有了丰富,更加细化了,但内核未变。

回过头来想想,如果当年华西也搞大包干,分田到户,那会是怎样一副景象呢?还会有今天的华西吗?人们能来华西看社会主义吗?

现在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在当时真是不容易,你不能不佩服吴仁宝们个个是好汉、硬汉。

二、“富口袋”和“富脑袋”。

改革开放之后,华西村民的口袋一天天鼓了起来,走上了共同富裕的道路,正当挣钱,自在花钱,人们慢慢有了商品意识。然而,商品经济这玩意儿有正面、积极的因素,也有负面、消极的影响,尽管华西还没有像某些富裕起来的地方“因钱惹祸”而出现斗殴偷盗、坑蒙拐骗,或因富了却精神空虚而赌博、烧香等现象,可是,信念动摇、私欲膨胀、集体观念淡薄、追逐高分配的事也并不少见,这引起吴仁宝的高度重视。在他看来,要让村民过上长远的幸福、富裕和安定的生活,要让社会主义的华西“健康长寿”,不仅要使村民家家“口袋富”,而且要让村民个个“脑袋富”,“口袋富”是“脑袋富”的基础,而“脑袋富”则是“口袋富”的保证。不妨将二者的关系理解为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具体化,而“口袋富”、“脑袋富”通俗形象,更能让老百姓理解。

践行“口袋富”,吴仁宝已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而“脑袋富”,不是空喊几句口号就能见效的。为此,早在一九八八年,在他的建议和谋划下,“华西精神文明开发公司”成立。他挑选了五名群众信任、作风正派、办事公道、有一定文化素养的党员干部担任公司领导,并在村办企业中聘请了二十多名“信息员”和“采购员”,在四十多个村办企业中建立联络点,负责全村精神文明建设方面的“产、供、销”,专抓看不见的“钱”。这样的公司,在全国是独一无二的,乃是吴仁宝的独创。

公司有章程、有规划、有分工,一经成立便进入实际操作。当社会上赌博和封建迷信抬头时,公司开办讲座,讲“赌博的危害”、“宗教信仰与封建迷信的区别”。当发惠现少数家庭夫妻不和、婆媳不睦,就办学习班,讲解《婚姻法》、《继承法》,宣传夫妻相濡以沫、家庭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使村民广受教育,明辨是非,择善而斤亍。为了配合、服务全村的经济发展,公司还开办了《企业管理》、《市场营销》、《项目论证与工厂筹建》、《乡镇企业经营之道》、《市场经济知识》等具有针对性的讲座,提高了企业干部的管理水平。

公司不仅服务华西,还服务全国。一九九四年初,经中央有关部门同意,华西为经济欠发达地区的陕、甘、宁、晋、湘、豫、皖等十二个省区五百多名学员开办了八期培训班,精神文明开发公司承担了这一重任,选择教材、组织教学,还有生活管理,为这些省区培训了经营、管理和技术方面的人才,得到了中国扶贫基金会和国务院扶贫办领导的高度评价,认为华西村和华西精神文明开发公司为国家“八七工程、扶贫工程)作出了贡献。

“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这是毛泽东说的。那是华西为中、西部部分地区培训干部一个农村普遍贫困的时代,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那种以大规模的群众运动方式搞什么“社教运动”、“斗私批修”、“灵魂深处爆发与培训班学员交谈革命”等作法已被证明是失败的,那么,在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农村,在富裕的华西怎样“教育农民”呢?看样子,多少年来一直存在的如何处理好“国家、集体、个人”三者关系,仍是问题的核心。

经过不断摸索,深思熟虑,吴仁宝实施了他的“六爱教育”,即:爱党爱国爱华西,爱亲爱友爱自己。他让“华西特色艺术团”将其搬上舞台,以群众喜闻乐见的表演形式进行宣传。

说起“华西特色艺术团”,“特”在它所编写的节目都围绕华西的改革发展,宣传社会主义和走共同富裕之路,吴仁宝亲自担任团长,这是他在华西很看重的兼职,而且是实际介入管理的单位。

笔者不止一次地观看过该团的演出,表演形式多样,融歌舞、戏曲、杂技于一体,节目基调健康昂扬,积极向上,有强烈的鼓动性和震憾力。因演员多为从专业表演团体和艺术院校招聘来的,具有一定的艺术水平。

华西特色艺术团演出歌舞该团从建团至今已五年,创作演出了三百多个节目(既有保留节目又不断有创新节目),演出三千多场,观众达五百多万人次,成为华西思想教育的手段、陶冶情操的创举、净化灵魂的熔炉、人人喜欢的文化大餐。他们基本服务于华西,偶尔也应邀外出献演,还二度北上去北京,运用其艺术形式,展示社会主义华西的新貌。

艺术团的戏曲表演唱《华西百桥图》、戏曲联唱《人人爱唱“六爱”歌》、锡剧表演唱《要看稀奇到华西》、歌曲表演唱《十富赞歌》、《十穷戒词》等,由于针对性强,内容真实、生动,演员表演到位,一直广受欢迎。吴仁宝除非特殊情况,他是每场必到,常见他坐在下面嘴里哼哼唧唧,并轻轻做着手势、打着拍子,沉醉其中。自然,排练时间,他只要能抽出空,那也会跟导演、演员一起推敲唱词,揣摩动作。

有些节目,就是他亲自编写的。信不信,有事实为证。且看他的《十富赞歌》:

智能富,学文练艺成才富勤劳富,爱岗敬业辛劳富节俭富,精打细算聚财富守法富,遵纪守法健康富守信富,恪守信用客多富团结富,家族和睦同心富帮带富,邻里相亲互助富育才富,育好后代子孙富集体富,巩固集体共同富爱国富,国家强盛安定富与此对应,便是他作的《十穷戒词》,不妨也引述逐渐穷,多因放荡不经营容易穷,家有钱财手头松懒惰穷,朝朝睡到曰头红无才穷,不学无术人无用心散穷,家族不和常内让受骗穷,不识良朋钱骗穷违法穷,违法贪财进牢笼无度穷,浪吃浪用山要空此外,在华西,去公园、长廊,也都能于行走和游玩中很自然地受到“富脑袋”的教育,一富一穷,抓住了人生向上和沉沦这两个带根本性的问题,几乎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言词恳切,有的放矢,充满了辩证的哲理,真可谓是当代《朱子家训》,不,是《吴子家训》,倘若人人都能做到这些,那么,家庭和睦、社会和谐、科学发展、共同富裕的目标便可实现,而且能好上更好,直奔“大康”。

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歌词缺乏艺术性,我不明白这“艺术性”指的是什么。但我在华西看了,经历了,无论是村民,抑或是来自各地的参观者,在这两首歌的演出过程中,那不断爆发的笑声和掌声便说明了问题,回答了什么才叫“为老百姓所喜闻乐见”,我们“高雅”的艺术家真应该走出象牙塔,下来多跑跑,多看看。

一幅幅生动、形象的画面,让人百看不厌,这也是吴仁宝的独创。为了让村民都能既“富口袋”,又“富脑袋”,他奋斗了五十年,呕心沥血。

“富口袋”是基础,“富脑袋”是动力。只有脑袋富了,口袋才能富上加富永远富。二者之间的关系,现在应该是很清楚了。吴仁宝引领着“富脑袋”的村民,为着更好地“富口袋”,正驾着华西这艘经济航母,沿着正确的航道,劈波斩浪昂首前进。

他们的做法,对中国的其他地区,无论是富裕了的或暂时尚未富裕的农村(不仅仅是农村),是不是有所启示呢?

三、少分配、多积累;少拿现金多入股。

毋庸讳言,这是时常引起外界误解或非议的一种思维,也是华西一直沿用至今的一种做法。我们先来看看其内涵。实际上,它是处理积累与分配的一个原则。起初规定,凡村办企业的工人,每人每月只领取百分之五十的工资,约三四百元,作为当月的生活费,其余百分之五十存在企业作为流动资金,到年底一次性兑现。奖金通常是工资的三倍,并不发给职工,而作为股份投入企业,第二年开始按股分红。对承包企业的超额利润部分实行“二八”分成,两成上交村总公司,八成留给企业分配。留给企业的部分,百分之十奖给厂长,百分之三十奖给管理人员,百分之三十奖给职工,还有百分之三十留作企业积累。承包者个人所得的奖金以入股形式留在企业,作为风险抵押金。被认为是一种股份制新集体经济制度。

然而,有人说华西“对财富的控制,变成了对人的生活本身的控制”,“剥夺了私人财产”,“村民受到控制”,“忍受村规的主宰,失去了自由。”我们姑且把这些说法看作是“杞人忧天论”吧!那么,吴仁宝确定这样的原则,又是如何想的?且听他说。

“农民办企业要发展,要壮大,要靠自我积累,增强自身的造血功能,绝不能依赖国家的贷款,更不能搞高利贷集资,债台高筑,靠输血过日子。”诚哉斯言。

在我看来,“入股”就是增强自身造血功能,有了雄厚的经济实力,才谈得上多办事,上项目,扩大再生产。一般来说,在经济周转受困时,适当地向国家银行贷点款也并非不可以,但“绝不能依赖”。这是因为:一、国家太大,需要办的事太多,即便能贷款给你,数目也不会太多;发生。那么,国家实行宏观调控,银根紧缩,一时贷不到款,也是可能的。

而搞高利贷集资,更是自投陷阱,这方面的惨痛教训,在华西周边地区,在江阴,在无锡等地都有过。后面,我们还会谈到。

事实上,这样做,使得华西经济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壮大,集团公司大多数企业引进了当今世界一流的生产第八韦一特色思维一华西富甲天下的秘笈设备,所生产的面料、西服、化纤、线材、热带、法兰、扁钢、彩板、针织染整等系列产品,现已发展到一千多个品种,一万多个规格,远销亚、欧、美洲四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华西集团公司,在二〇〇五年度公布的中国企业五百强中,名列第九十四位;在中国制造企业五百强中,名列第四十一位;在中国综合类制造企业中,名列第五位。二〇〇五年,实现销售收入三百亿元。华西已初步实现了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而这是多少代中国农民所向往和追求的啊!农民(已非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其从渐变到质变,不是谁白给的,是他们自身奋斗的结果)若从他们当年分到的现金看的确不多,但从长远看,放在村里的股金还是自吴仁宝在村民家里己的,家底越来越厚实,持有股金少者一百万元,多者超过一千万元。二〇〇五年,华西人均收入已达八千美元。他们住进了公寓,有的住进了豪华的欧式别墅(此类别墅仍一批批地在盖)看着大彩电(许多人家是等离子彩电、液晶彩电八开着轿车上下班……想啥买啥,要啥有啥,真正在享受生活,连来参观的城里人也羡慕不已。难怪有四面八方的人,不仅是农民,还有城里人,争相来华西“买户口”。谁不想过好日子哩!当然,华西“少分配、多积累;少拿现金多入股”,也不一定尽善尽美,即使在村里,也有人持异议。这很正常。问题的实质在于绝大多数村民拥护,并从中得到实惠。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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