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任娇看了一眼小飞船,虽然心里吓了一跳,但想了想他的身份,也就没太多惊讶。她上上下下地看着颜钧,越看越满意,笑容越来越和善,点了点头,招呼道:“都没吃饭吧,我准备了晚饭,特地做了十几人的一桌菜,来,都桌边坐下,吃着聊。”
她转身朝荔枝和秋天一使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地起身去帮忙端菜。梁依依也像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想帮忙,她在家做家务很勤快的,但是梁任娇女士回头给了她一个眼神,往颜钧的座位边一努嘴道:“不用来,你给我好好坐着。”
然后她们三人往厨房里一钻,元荔枝激动地拽着梁任娇的手说:“真不错啊!你得让梁依依抓抓牢啊!”
秋天点头:“对啊,他那个地位身份,对你毕恭毕敬的,就跟像上级汇报似的,看得出来他把依依看得很重啊。”
荔枝:“我就不说他的条件了,这个性格感觉很不错,沉稳,可靠,说话一板一眼的,像个军人!”
梁任娇得瑟的不行了:“哟哟哟,是你们看女婿还是我看女婿啊,一个个比我还满意。”
荔枝白眼:“行,你就得瑟吧……可惜了我生的是个儿子。”
秋天边打毛衣边嘟嘴道:“是啊,早知道我再生个女儿。”
客厅里,梁依依有点莫名其妙地坐回颜钧旁边,她伸出手,将小手往颜钧的手掌下面塞,捏一捏他道:“想不到,我在梁任娇女士的家里也有当客人的一天。”
颜钧被她捏得放松了一点,瞥她一眼,道:“那你以前都是当什么?”
“主人啊,梁女士说,梁依依同志要时刻发挥主人翁的精神,主动爱护这个家,承担起主人翁的责任来,积极做家务,勤劳打下手,看到活别墨迹,乖一点帮妈妈做了,她说,虽然我学习一般,又瞎能吃,但是如果我努力锻炼自己贤惠的品格,以后还是能找个好婆家,去吃婆家的。”
颜钧抿嘴笑了一下,眯眼瞪她:“你贤惠什么啊?!”
“我不贤惠吗?”梁依依不承认。
元荔枝端着菜出来,看到梁依依跟颜钧撒娇的样子,赶紧凑到梁任娇边上说:“看,看那小情人感情好的样,你等会就别太刁难人了啊!”
梁任娇这个高兴啊,都快飘起来了。
梁依依一眼看到门没关,外面虽然站着好几个护卫队军人,但楼下拐角那里依然聚集了一堆踮脚偷看的大脑门,门口还时不时有假装路过的邻居走过,有个邻居都路过了十几回了。她问道:“妈,吃饭不关门吗?”
梁任娇大手一挥:“不关,天热,透气!”就是要让他们看!我梁任娇纵横平安小区这么多年,今天真是达到了人生辉煌的顶点啊!当然要让他们看!
一桌人挤挤挨挨的,一边吃一边聊,众人虽然依旧挺腰直背一丝不苟、但总算放松下来,陆泉和林栋等人都是能说会道的,大家逐渐就有说有笑。
梁依依仍旧保持着“只要吃到好吃的、一定要夹点给颜钧尝尝”的习惯。以往颜钧会横眉瞪眼地骂她,然后一脸不情愿的全吃了,不管是梁依依吃过的,还是自己不喜欢的。但这是在人家母亲面前,他只好把前一个骂人环节省了,二话不说吃东西。奶奶的,没脑子的蠢货,就摆在面前的菜也要夹给他,难道他不会用筷子吗?!真想揍她,憋死他了。
梁任娇满意地看颜钧一眼,余光瞟到客厅门外,李燕也在那儿假装路过,于是她赶紧拿瞬洁毛巾抹了抹嘴,放下筷子,装作很不经意地问道:“颜钧啊,我们依依呢,年纪还小,我呢,是不赞成你们太早结婚的,所以你给我说说看吧,你是怎么打算的啊?”
颜钧拿筷子的手一顿。
陆泉等人也停了手。
他们没想到梁母会如此突然直接地问这个问题,而且催问的意味……很浓厚。
颜钧显然也毫无准备,表情略惊讶。
正在吃小金边莲的梁依依愣了愣,小脸刷刷地红了,她刚想说“妈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为、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呀”的时候,颜钧就开口了。
他皱眉,思考几秒,道:“伯母,您……我……我不会娶她。”
梁任娇的汤勺脱手,滑进碗里。她愣了好一会儿,重复道:“什么?”
颜钧看了看对面满脸震惊的女士,又看了一眼客厅门,低声重复道:“……我,不能娶她。”他当然可以解释,但不是在这个毫无保密性、大门大开的民居内,他沉声道:“另找时候,我可以向您解释……。”
梁任娇手掌带风地狠狠一拍桌,震得桌上的菜盘都轻轻颠了一下,她瞪着眼睛,道:“解释什么?!你是什么意思?!那你这趟来是干什么来的?!玩着我们母女好玩吗?!什么飞船什么庄园!有点势力了不起啊!我梁任娇又不是卖女儿的!”
颜钧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位气势十足的母亲震慑了一下,他紧张地抿抿嘴,对门口的护卫道:“把门关上!”
“不准关!”梁任娇呼啦一下站起来:“不用关!你们给我滚!马上滚!”
陆泉见事态如此,而且梁伯母显然激愤当头,这个环境又不适合解释,他小声凑到少爷身边,附耳说了一阵话。
颜钧眉头拧得很紧,说实话,他有点着急了,他觉得这事应该立刻说清楚,但陆泉说得对……
颜钧站起来,微微弯腰,无奈道:“晚一点我再来拜访您。”他伸手,下意识地就想把梁依依拉起来。
梁任娇大步过来拍开他的手,用力将女儿往身后一拽,火气几乎要从鼻孔里喷出来:“你别想再带走她!从今往后!滚得离我女儿远远的!我告诉你,你不要看我女儿软趴趴的好欺负,她的脾气是最倔最坚持的!我们老梁家别的没有,骨气有的是!马上滚!”
众人只好站起来慢慢往外走,不用说,都有点目瞪口呆了。
颜钧缓缓走到门外,回头看,看到梁依依低着头,被梁母捏着手,站在她气喘吁吁的母亲身后,及肩的黑发垂下来,挡住了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他一咬牙,准备回去把两人带上飞船讲清楚,但是门“啪”的一声,被另外一位中年女士狠狠地拍在他脸上。
夜已擦黑。
薛丽景在校监察处的大办公室里规规矩矩地坐了会儿,跟值班老师汇报她迟到半天才报道的原因,老师问了她几个问题,详细做了记录后就批准她回去了。
她心里都要嘀咕死了,要不是颜钧他们半路拐去了贝阿星系的另一个悬臂,说是要给梁依依拍什么广告,她怎么会迟到!幸亏的是薛委员长意志坚定,在凶残的八卦诱惑面前奋力抗争,没有跟着去看热闹,果断要求自个儿回来,不然,她还不知道要迟到几天,肯定会被监察处罚检讨罚到死……
就在她走出办公室门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梁依依这个背叛革命的坏同志。
“喂!梁依依学员!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啊!广告拍完了呀?我跟你说哦,我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讲,但是总找不到机会,这一路我怎么觉得我被你们隔离了呢,干嘛这么隔着我啊,难道我薛丽景身上长病菌么,我……哎?喂,你,你怎么了?”
“薛丽景……。”梁依依在那头,声音小小的。
薛丽景站在走道中央,握着手机静静听着。
许久后,她有点激动地想插嘴,嘴巴一会儿张开一会儿闭上,像条刚上岸的鱼。
“梁依依!”她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她,听到这种事,薛丽景一瞬间的气都到了嗓子眼里,正在想着是该先骂颜钧还是先安慰梁依依的时候,忽然就听到背后轻轻的“咔吧”一声。
她回头一瞧,看到了披着阴影站在后面的那位上将大人,他一手轻轻地放在门上,表情晦暗不清,看样子是正在关他的办公室门。薛丽景醒悟过来,这可是监察处的大走道里呢,人来人往的,还好她刚才没有一时激动破口大骂。
薛丽景朝他敬了个礼,弯腰匆忙说了句“老师好”,就捏着手机着急忙慌地往外跑了,一边跑一边小声:“依依你等我五分钟啊马上好!”
卡缪眼睫低垂,面无表情,漠然关着门,直到那位女学员跑出了百米距离,他才收回了他的数据束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