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的梁依依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卡缪上将这个名字她有一点印象,好像,是那位斥责过她的严厉军官?她总觉得把握住了什么,小脑袋瓜开始努力地想办法。
“嘀嘟——”
梁任娇女士挂掉电话,捏圆了那只被女儿命名为“啾啾”的电话球,把它塞进话筒座里,一脸深思地走来走去。
秋天和荔枝两个关心地围上来,屏息等着她的消息。
她们几个都是军烈家属,家里那口子都是同袍战友,虽然转移到贝阿星系之后,各自服从政府安排去了不同的星球,但是彼此的关系是永远都不会变淡的,军属就和军人一样,也是“战友”,听梁任娇说了这事之后,都从附近星球打船过来给梁任娇支招,也只有跟这些人,死要面子的梁任娇才会说实话,敢商量。
“武领导说,他已经知道这事了,肯定会去看依依,说依依有他关照,叫我放心,但我总觉得……他有点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的。”梁任娇两眼闪着精光,两手叉腰成圆规状,在屋里来来回回地画圈。
性子粗放的秋天一听,立马放下心来,继续两手飞梭一般地打毛衣说:“武领导要是说话了,那你就放下心吧,学校里的事能有多大个事。”
“哎,话不能这么说,经过我这两天的分析,以梁依依那个泥鳅胆子,她敢做这些事么,迟到倒是非常有可能,她敢冲撞老师?她敢对高年级的不敬?啊?她敢那什么禁闭的时候逃跑?就算她敢她也没那个能力啊!这些事,哪个坏蛋做都有可能,就不可能是我生的这个蛋做的!”
“是是是,你孵的都是好蛋……。”荔枝拍拍她的背,慢悠悠地说。
梁任娇白她一眼:“元荔枝!又想吵架是不是?今天这是正经事,我不跟你胡说,我快急死了。”
梁任娇现在着急的,跟一天之前着急的内容又不同了。经过她一天一夜来的深思熟虑,觉得这事颇有一点不对头。她太了解自己闺女了,这事搁谁身上都有可能,但是放在梁依依身上……当然了,她也不能肯定梁依依就绝对不会做,多少熊孩子上了大学就走上了一条叛逆放纵的不归路,梁依依要真这样做了,她头一个打瘸这死孩子,但是,毕竟啊毕竟,她家的宝贝毕竟还是乖了十八年的人,没道理啊,肯定有问题!
她现在已经想通了,什么面子啊里子问题暂且搁下,梁依依要真是没办法被开除了,那就开除吧,她怕的是她的傻闺女沾到了什么不该沾的事、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那种学校成分太吓人了,天上飞的都是贵族的头皮屑,地上滚的都是军阀掉的钢镚钱,她当初实在是贪图这份不花钱的利益,有点贪慕虚荣,觉得能去那里读书真是个弥足珍贵的机会,完全没有考虑适不适合依依,就把她送去那种军校,其实她心里应该明白,就她生的这个软壳笨蛋,除了吃吃睡睡玩玩还会啥呀,她要是真参军,唯一的作用就是去当个笨间谍,把敌军吃垮……唉,愁死她了。
元荔枝见梁任娇长吁短叹地,停下给她拍背的手说:“你要是真放心不下,那能不能过去看看?”
“不行,那天那个学生干部说了,禁闭期间禁止联系,这也会影响她的表现……不过,这么两眼一抹黑的我可忍不了,他们领导想领导的法子去,我自有我小老百姓的办法。”梁任娇两手叉腰,把肚腩一腆,颇有当年当军属代表发言时的风采。
“你有什么办法?”秋天凑过来问。
梁任娇说:“我们小区呢,有个叫李燕的吧,她女婿是我们霜河星区秘书官的亲戚,据说那位秘书官的女儿也送进了天痕军校,叫林姚还是林圆,听李燕吹过,比梁依依高两届,我想啊,别的不能做,我请她在学校里打听打听情况,或者想办法走动走动,应该还是可以吧……。”
“行啊!有这办法你怎么不马上行动?还在这杵着干嘛?!”秋天瞪大眼。
梁任娇有点别扭:“哎呀,主要,我跟那个人不太对付,关系不好……哎行了行了别瞪我了,我知道我知道,这时候了,我也不该在乎什么面子了!”
晌午,天痕军校,黑魔方。
顔钧把陆泉传来的所有文件都处理完毕,正准备翻会儿书,突然手顿了一下,往书房门外看了一眼,放下书走出去。
他有点好奇那个蠢货在干什么,昨天她在他后面跟进根出、自言自语、唧唧咕咕闹了一整天,今天又老实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人呢?”顔钧到梁依依住的客室里巡视一圈,没发现人,皱眉问做清洁的女仆。
“好像,在,在,厨房……。”这位女仆并非少爷的近身侍佣,很少跟他说话,被他凌厉的双眼一看就有点结巴。
“厨房?!”
颜氏分宅的铁灰色建筑群有好几栋,楼层不高,气势雄浑,相互勾连,厨房在中间一栋的一、二层,梁依依此时正位于一楼的糕点间,坐在一根小板凳上,跟几个正在打奶油和芭酥的女仆聊天。
她在烤盘里摆上自己精心制作的小饼干,问:“我这样摆可以吗,不会太密吧?”
“不会。”一位圆脸的女仆笑眯眯地答,她觉得这位依依小姐真的很可亲,糊糊涂涂走进来就跟大家聊上了,还自己拈东西吃,说出的赞美之词更是非常真诚,她对待食物的态度也非常虔诚,这让大家觉得很高兴。
“哦,那就好。”梁依依低着头,仔细地摆饼干。她学做了一个三角的,一个圈的,一个星星的,她准备等会把圈的那个送给顔钧,表示“混蛋”。
“我看旁边有很多做糕点的机器人,做的很好啊,为什么还要你们来做?”梁依依端起烤盘,将它送进烤箱里。
“因为少爷只吃手工的,”另一位女仆答,挺骄傲地说:“我们的手艺他吃的出来。”
“哦。”梁依依点点头,说:“确实很好吃。”
就在梁依依一边聊着,一边等,顺便帮女仆们打一打奶油、摆一摆水果盘的时候,顔钧大步走了进来。
这个地方他从没踏足过,此时突然这样走进来,让里间站着的厨师和外面坐着的女仆愣成一片。
顔钧倒是没注意那么多,在一片沉静讶异的气氛中,他在梁依依的小板凳旁边蹲下来,盯着梁依依的手问:“这是什么?”
梁依依其实不大想理他,但她又是个心肠不够狠,硬气不了多久的人,她摆弄了一会儿手里的东西,就端起来给顔钧看看说:“打泡机。”
顔钧随意看了看四周,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影响我的人工作。不是跟你说了要跟在我附近随时待命么?”
梁依依真不想理他:“昨天我跟了啊,你又嫌我烦,让我走开点。”
“你跟着我的时候别在后面唧咕,什么‘让我出去吧,关着无聊啊,梁依依喜欢热闹嘛’你已经编成顺口溜了是不是?!”
“我都说清楚了啊,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样出去上完课再回来,这不是挺好的吗,我早就说过了,我跟你是周瑜打王八……。”
“是打黄盖!”
“哦对,我昨天问你,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懂中文,虽然口音很奇怪,但是你连这点好奇小问题都不能告诉我,这算什么朋友,我妈说的对,就算一起吃过东西,狗肉朋友也算不得朋友。”
“那是酒肉朋友……。”
梁依依浑然不理这些小瑕疵,她听到烤箱发出滴滴声,戴上手套把烤盘取出来,然后拈起那枚独家定制的混蛋饼干,递到顔钧嘴边说:“给,吃一块,狗肉朋友。”
“什么东西?”顔钧皱眉头。
“我做的饼干。”
“这么丑!会毒死!”一边鄙弃一边张嘴吃了。
“吃了我的饼干就要放我出去!”梁依依趁顔钧吃进去的瞬间迅速地念道。
顔钧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忍不住真想叹气,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幼稚,太愚蠢,真是够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倒是认真把这块粗糙难吃的小饼干吃完了,吃完后他不耐烦地站起来说:“行了吧,走!”握住梁依依的手腕把她拉出门。
“去哪儿?”
“训练!”
“又要摸啊……。”梁依依挠挠脸。
“喂饱你你还要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