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与我有关,我与它无关。
这句话在钟楠的脑海中萦徊,他在不住地思量着二者间的关系,此言中的隐义。
而紫发青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的目光茫然,怔怔地看着古朴的紫色小锁,似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故友,又似在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心爱之物。
钟楠瞧出端倪,顺势开口:“难道曾经它属于你?若是这样的话,我将之还与你吧。”
说着,将紫色小锁抛给了面前的人。
紫色小锁虽然神奇,多次在关键时刻显发异能,拯救自己于危难之际。但是钟楠一直觉得,它有诡秘,其内拥有一种奇异的力量,给人以不详的感觉。
并联想当初在梦境中所见的情景,钟楠想要弃之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但他也不敢将它随意丢弃,否则以这类宝物的玄秘,所能牵引的冥冥气机不可想象,指不定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
对此钟楠十分谨慎,所以他必须寻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将紫色小锁‘送’出去。
如果此物真的为紫发青年所有,那么将之物归原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钟楠没有想到的是,紫发青年不假思索,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手一摆,一股无形的力量掠过,将紫色小锁推还了回来。
钟楠略有不解地扫了紫发青年一眼,伸手接过小锁,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你与它有缘,今世只属于你一个人。”紫发青年莫名其妙的这样说道。
“有缘?”钟楠轻笑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杂事暂且抛去,我们下棋可好?”紫发青年目光一闪,转移了话题。
钟楠看了看崭新的棋盘,摇了摇头,“我非你对手,行棋必败。”
“怎地棋未下,就失了信心。按照你的话说,不试过怎么知道。”紫发青年淡笑着,很是期盼能与钟楠对弈一棋。
“相较而言,我还是对之前那未完之棋更有兴趣。”钟楠很聪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与紫发青年过多纠缠,话锋一转,如此说道。
“哦?呵呵。”紫发青年大袖一卷,光华闪动下,那被钟楠误认为是‘珍珑’的棋局再次出现,黑白两子相杀,使人在目眩之下仿若看到了两股势力的激烈交锋:战场之上,无数的士兵倒下,又有无数的人补充,景况惨烈。但从大致情形来看,却是碾压之势,白军被重重包围,即将覆灭。
钟楠不自觉地将自己幻想成了一个白衣救世主,降临在战场中,力挽狂澜,扭转败局。
这种念头一闪即逝,钟楠抚了下迷浑的脑袋,继而神识放出,覆盖在棋盘上,用某种法门将整个棋局复录下来,自此识海中便多了一个记忆光团。
此是神识的一个记忆手段,修为至元神之上皆可施展,可以将目标牢牢的记在识海中。
需要时只一个念头便可在识海中展现,方便之极。除非储存这段记忆的神识络印丢失,否则永远也不可能将之忘却。
识海中留下记忆片段后,钟楠脸上露出笑容,“棋局我记下了,待日后寻破解之道。”
“哈哈。”紫发青年大笑,神色间现出赞许之色,“真难想象,仅仅四年多的时间,你便从一个涉世不深的懵懂少年,转变为一个心机颇深之辈。若不是知你身份,我还真以为你是某个大人物的转世呢。”
钟楠微笑地倾听紫发青年之言,可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蓦地一变。这句话中包含的信息,对他心理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难道自己曾经的推断是错误的?事实根本不是如此?可那之前的种种迹象又作何解释?
一瞬间,他迷茫了。
但很快地,钟楠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地道:“可能是禁忌岛中的经历改变了我吧。自我出禁忌岛以来,人生就发生了转折。而从那时起,我就在心中许下了一个愿望。”
紫发青年也不好奇钟楠的愿望是什么,突然扭过头去,伸手指向那棵上顶苍天、下接土地的古树,说道:“你觉得此树如何,它给你的印象怎样?”
“古木参天,生机盎然。”钟楠想也不想,直接答道,这确实是他见到古树的第一感觉。
“你没有看清它的本质。繁茂的枝叶,虬壮的躯干只是外在的表象。真实的情况是,它的生命力早已枯竭,早已腐朽不堪,之所以残喘至今,全凭着一丝本源的木灵精气。”说着,紫发青年手一招,后方的树心处便裂开了一道口子,从中飞出了一团紫色雾气,飘飘荡荡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团雾气散发着闪闪地紫芒,蕴含着磅礴的生命气机,不住地蠕动着,在紫发青年掌心翻滚。
再看那棵巨树,在失去了这团紫气之后,瞬时干枯萎靡,灿绿的树叶飘落,舒展的枝条垂下,蔓延的根须断折,甚至主干都在萎缩,整棵树低矮了三分。
而适才树心处裂开的那条口子,并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是更加夸张的撕裂。仅片刻时间就出现了一条几十丈狭长的伤缝,延展在古树的中心,像一条被恶魔抓伤的痕迹,怵目惊心。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也变了。
之前的祥和净土不在,莺声蝶舞,花草芳香,飞云阔天,奇兽悠哉,皆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荒凉的世界,焦黑的土地,空旷的四野,昏暗的天空,灰色的基调,无不诉说着一段悲凄的过往。
“这是什么树!”钟楠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惊惧之感,扑面而来的压力几欲使他窒息。
钟楠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大树,似世界的其它事情已经与他无关。因为此刻他蓦然发现,这棵树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可他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曾见过此树。
难道是在禁忌岛中?那里奇木参天,古树万千,也许自己曾在某个不经意间见过此树也说不定。
正当钟楠下结论之时,紫发青年开口了:“这是楠树。”
闻言钟楠心神猛然一震,忽然间他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终于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棵大树。
并不是在现实的世界,而是在那个梦境中,数年前还未曾踏入修途的梦境中,梦的最后出现的那棵大树,在无尽的紫气包裹中,形体隐约朦胧。
“难怪,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有些熟悉。”钟楠低语,忽而语气变得冷冽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要影响我的意志?!”
“名字是那个道士改的,誓言则是你自己立下的,与我有何关系。”紫发青年怪笑着说道。
“对啊。”
钟楠头脑恢复了清明,若是说荒山祭坛时立下的誓言与他有关,可那个无良道士为自己算命时,紫色小锁分明未在自己手中。
但事情真的会有这样巧合麽?也许,这一切是他二人早就串通好的。
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自己哪点可以为他们所用?当时的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而已,普通至极,甚至灵脉也不具备,真难想象身上哪里有特别之处。
“呵呵,如果我所料不错,我意识身处的这个世界,应该是在紫色小锁中吧。”钟楠怔住了片刻,忽然冷笑着说道。
“不错。”紫发青年点了点头。
“你处心积虑地把我弄到这里来,不是只为了和我下棋吧。”钟楠指指棋盘,脸色不是很好看。
“当然,为了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足足花费了我近万年来的积累,下一次的苏醒不知何年何月喽。”紫发青年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
“看见这棵楠树了吗,你的命运与它息息相关。”他接着道。
“少故弄玄虚,它是一棵已经枯死的树,按你这样说的话,我的生命岂不同样无多了。”钟楠自然不信他的话,“还有,我的名字也该改回去了,‘楠’当初既非我本意,那么我依旧叫钟平。”
“誓言非儿戏,你若违背,冥冥中必有厄运降临。”
“还有,我言你与此楠树命运相关并非虚假,我将你引来这里也正是为了此事。且看这个。”
说到这时,紫发青年手腕一甩,掌心紫气雾团便飞也般地打向钟楠。
突兀的出手令后者闪避不及,直接没入了其心口。
立时,一股磅礴的生命源泉充斥着钟楠心房,随着每一次血液的流动,循环往复在周身各处,令他感觉到了无比强大的生命力,似乎受再重的伤,流再多的血,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
紫发青年的这一举动令钟楠错愕不已。
“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何时你的生命终结了,这棵楠树也会随之彻底烟消云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