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村,一个普通的小村子,规模并不大,也有几十户人家的屋舍错落地分布在这个村子里。村前有河水清澈的兰溪流淌,水声潺潺,鱼虾戏游。河边有一丛丛翠竹织成一片绿荫,不失为酷夏的消暑处。
一间掩映在翠竹绿荫中的房舍的木窗处,一个男孩将头探出窗户,望着屋外繁华似锦,草木叠青泻翠的美好景致。男孩眉清目秀,身子还不算高,有些瘦弱。一阵轻柔的风拂过,没有牵动男孩的注意,他的眼睛忘着苍茫的远山,神色带着茫然!
“又是一年冬过了,转眼便是春!”男孩似有一些感慨,用手支起头,望向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峦。
男孩来到兰溪村已经三年了。不错,他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过去的时日里他浑浑噩噩地游荡四方,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来自何方,又将去向何处。直到三年前,他晕倒在村前,被村里王元的浑家许丽娘救下,才始留此村。
许丽娘一家人很好,叫男孩直管把这里当作自己家,等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是谁,家住哪里了,再送他回去。甚至为谋个盼望,许丽娘特别给他起了个名叫王复忆。名字本身不错,但男孩对这个名字却几乎没感觉。平日里,大家都叫他复忆,但他有个名字叫千暮。
“复忆,别发愣了,和爹一起去打猎吧。”说话间,一个魁梧的男子走到千暮的身后。男子有着古铜的肤色,身上是褐色的粗布衣,脚蹬一双牛皮靴,而背后是一张大弓,腰间则挎了一筒箭。
千暮没有回头,他考虑了一下,操起他的小号弓,又顺了一把猎刀,随后跟着王元出去。
有万仞孤峰直上青天,山腰以上云雾缭绕,虹彩多姿,仿若仙境。也有山峦连绵起伏,覆以青翠的古木,犹似盘卧的巨龙。无论是山上或是山谷,林木生长十分茂盛,一片青郁。其间有瀑布飞泻而下,有曲水蜿蜒而出,是一番景致。
万断山群下,因疾走数里路,千暮的额头已冒汗,而他爹却毫无劳累之色。果然,小孩的体力总比不过成年人。因为千暮的缘故,王元并不急于狩猎,而是等千暮气顺了,才进入到树林之中。
光线被繁密的树叶阻挡,密林一片幽暗。千漠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一阵脆响。不多久,他们向密林里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听不到脆响了。这里落叶积了厚厚一层,长年无阳光照射的情况下,落叶湿气很重,最下面的一层更是腐烂化作了淤泥。
“来这里,在这里……”
千暮放眼四方,却不见他人,心中不由起疑。就在刚才他恍惚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千暮看了他爹一眼,发现其并无异色。难道是幻听?千暮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继续前行。
越深入密林,千暮的心里就越烦躁。密林深处仿佛有什么正等着他。
“复忆,停下。”说罢,王元已将身体隐藏在树后,动作娴熟地一手取弓,一手捻箭,搭弓上箭,直指前方。
王元目光所至,一只野藏兔在密林间游窜。野藏兔全身毛发雪白,长长的两耳竖立,身形矫健。这只兔子忽然佝起前肢,两后腿独立。它侧着脑袋,红红的眼睛盯着悄悄靠近的猎人,眼皮一上一下地翻。
咻!
一支箭飞射而出,速度之快,如彗星过眼。兔子很敏捷,一个前扑,便要避过飞矢。可饶是如此,飞箭也射穿野藏兔的后腿,带出一串血沫。兔子明白此刻的危机,负伤而奔。王元见状,当即紧追在后。
……
在密林里的一处空地上,一条幽狼血口大张,长长的舌头伸进伸出,仿佛它的身体内有什么让它难以忍受的东西,极力地想要将其吐出来。幽狼全身发抖,抽搐,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而颇为奇异的是,幽狼全身散发着光,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白光,好似幽狼体内有着一件神奇的东西。
千暮迷失了痴痴地望着远处。远方的白光透过叶隙若隐若现,而转瞬黯淡。千暮鬼使神差地没有听到他爹的话,没有跟着他爹追赶兔子,而走向白光。在那个方向,他无由地感觉到有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存在。如果错失了,他一定会后悔的。
千暮走进那片密林中的空地,仔细地寻找。
沙沙!突然,身后传来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密林中,很少有人涉足,会是谁呢?千暮的心不由地一紧。
一转身,千暮只觉一股劲风扑面,他潜意识里双手交叉护脸。他感觉有一双爪子在他手臂上划出深入及里的伤口,伤口火辣辣地疼。不容他迟疑,他双臂向外用力,那东西就在空中几个起落间,安然落地。
千暮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幽狼!那狼的身体比大狗还要粗上一圈,爪子锐利,还沾着千漠的血,狼嘴开口嚎叫时露出一副长长的獠牙,看地千暮心惊,心突地咯噔一下。特别是它那双眼睛,幽绿色的光一闪一闪的,可看出极度的渴望。它似乎很久没进食了,千漠要倒霉了!
幽狼动了,向千漠猛冲过来。千漠右腿一个前踢迎过去,落了个空。幽狼凭着它诡异的速度移到千漠左侧,朝着千漠的大腿咬了下去。
“啊。”千漠一声嚎叫,泪都出来了。他趁着幽狼咬着他的左腿不放,一脚补上去正中幽狼的腹部。幽狼在空划过一道弧线落地,翻滚而起,直盯千漠。千漠左腿受创,此时勉强站立,用手操起猎刀,紧张中目光直视幽狼,动也不动。千暮没有用弓,因为把弓从背上取下,再搭箭上弦需要时间。而这足以让千暮露出致命的破绽!
一人一狼互相对峙着。沉寂之气袭卷,气氛压抑人心。
或是觉得猎物已是强弩之末,幽狼没有继续和千漠比拼耐心,它后腿猛地用力一蹬,向着千漠凌空扑来。
千暮把猎刀向外横扫而出。几乎是必中的一刀,可幽狼前肢灵活搭上刀身借力,身体便向上跃起一点,腹部贴着猎刀而过。而此时幽狼已张开血口,朝千暮的喉咙咬去。
千暮惊骇莫名,急忙扔掉猎刀,以手搏幽狼,只恨曲肘使不上力。
冰冷的獠牙刺如体内,鲜红色的血汩汩而出,破口处如绽开的艳丽花朵。冰凉入体,千暮如坠寒窟,一个打颤,双眼都开始模糊起来。
“暮儿!”
一声急切而含怒的声音炸响。恍惚间,千暮透过微闭的双眸隐约看到一个高大而魁梧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向他冲来。跑动间,身影拈弓搭箭。含怒之箭,拉弓如满月,韧弦将手指勒出一道凹陷。
嗖的一声,木箭飞射而出,擦着千暮的脖子,刺入幽狼的咽喉。千暮顺势前倾,压住了幽狼。
鲜血流了一地,千暮想睁开双眼,却无力可使,只觉眼皮如有千斤之重。模糊中恍见一颗温润的珠子散发出温和的白光,从幽狼口中飞出,朝他而去,融入他的眉心。千暮的身体遮挡在前,加之王元忧子心切,王元并没看到这一幕。
千暮只觉一团暖和的白光向他飞来,随后光芒散尽,他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却显得那么渺远,好似隔了一个天际。最后,听不到点滴,沉睡于黑暗。
千暮的头很疼,仿佛沉睡了几个世纪。再次睁开眼时,出现的却是一副完全陌生的景象。
这是一处孤峰,耸立于海中的孤峰。孤峰上有一处海涯,涯壁笔直如刀削,光滑而平整,荒草不生。有海风吹过,卷起细小砂石,滚落海中。千暮站在海涯上,放目四望。四周幽蓝色的海洋一眼不着边际,遥远处,海天一色,海天相接。
“这是哪儿?刚才我不是和我爹正在打猎吗?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爹呢?”千暮心中涌出很多疑问,他下意识地坐在海涯上,低头冥思起来。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答案,他只好作罢。千暮站起身,收回思绪,以目光探索四周的环境。
孤峰不生林木,光秃秃的一片,只有堆叠起的山石。一仰头,千暮看到峰顶有一块平台。平台并不大,上有一个长条形的石碑,一座高塔。石碑上有凹凸的痕迹,可看出刻有碑文。而高塔的支撑木漆以朱砂,成红色。瓦是金黄的琉璃瓦,有飞檐轻巧的翘起。高塔恢宏,虽只有七层,但每一层都高地出奇,而塔尖更是想上延伸,无限的靠近上方的天空。
光秃秃的山峰什么都没有,却无端耸立一座高塔,怎么看都觉得突兀。千暮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好奇,想去探索一番。
千暮手脚并用,费了不少功夫才爬到平台上。但途中一不小心,手指都被山石的棱角割破了皮。
千暮紧紧衣服,拍掉身上的尘土。随即,走进那块需要他仰望的巨大石碑。他凝目正要去看碑上的字时,只觉一道金光刺眼,却转瞬而逝。再去看时,上面书写了这样几个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