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上海有特别的美妙,霓虹下光鲜亮丽的人们越发光鲜,有戴报童帽的孩童抱着盛满香烟的木盒子来往吆喝。玫瑰鲜花在小些姑娘手里显得格外纯净,有衣着华贵的老爷掏出一大张的灰色票子递给姑娘交换一篮子的鲜花,那整篮子的鲜花便到了貌美年轻的小姐手里,她有艳红的唇和艳红的指甲盖儿,印得花儿憔悴破损。
“浮生梦”里仍是热闹非凡,酣醉的宾客和陪酒的舞女们相拥一团。台上的歌女画艳俗的妆容。喝醉酒的士官吹捧着自己杀敌的战绩,说到欢快时便抽出自己别在腰间的匕首做刺的动作。
说话声,掌声,歌女的歌声,笑声,暧昧的调情声乱作一团。
所以娱乐场所无不充斥着嘈杂和混乱。
那女子头插一朵金色百合傲立于发端,纤细的手指抚摸面部,描眉,搽粉,点唇缓慢而优雅。在本显拥挤散乱的后台平添一抹舒缓的景致。
从后台入口走来一女孩儿,穿白面刺花的柔软绣花鞋,红线束着角髻儿,捧了满怀的娇滴百合,在拥堵的台后唤着:“百合姐!百合姐!陈公子的百合花儿又到了!”
邻座的女子在指甲上涂着兰蔻,一幅不甘心的摸样,吃味道:“哟,倒是有心,陈公子每月的花儿钱估计不少了,该是我们这些不受宠的歌女们的工钱了。”看一眼还描着眉目的女子,再看一眼蹦跳而来的女孩儿,顺手扯了圆滚耳坠置于地上。
“啊!”的一声撒了满怀的花儿飞扬在喧杂的上空。
所以的目光聚集在摔倒的女孩儿身上。
涂兰蔻的女子跳将起来交换:“你个死丫头!摔在我这不是找晦气!”再一瞧地上破碎的琉璃耳环,越发急躁起来:“你个烂蹄子的丫头,可知踩碎的耳环值多少块大洋!卖了你个贱蹄子都难赔得起!”
女孩儿连连起身,捂着发疼的额头又连连道歉:“牡丹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地上有你的耳环,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描眉起身,也不说话,拾起一支百合去闻,道:“今儿的怎的少了香味?”墨绿的旗袍衬得肤色越发白嫩,瞧一眼那女子,又道:“我首饰盒里的首饰随你挑选。”说完放下百合至那女子桃木雕刻的镜子前:“戏弄一个孩子可真真是没有趣儿的。”
空气里弥漫一股酴醾的香味儿,女子穿系扣的软皮尖头高跟鞋,背影妖娆且富有美感,头顶的金色百合生着金闪闪的光芒。
女子出场,场所骤然寂静,却又顿时轰动,所有人都呼喊着她的名字。
“金百合。”
女子摇曳身姿,神色飘渺,轻挑精巧的下巴。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舞女们水袖轻扬,妙曼身姿摇曳。一首曲调,一段舞姿,场上宾客无不沉醉其间。
这时便站起来一小生摸样的男子,梳三七的发型,衣装整洁,下巴有显示着富贵的黑痣,鼓动着手掌,算得儒雅的摸样,道:“陈某如今看来这‘上海梦里花’又要归地百合小姐名下了。”
众客鼓掌频频点头道是。
那头顶戴一支金色百合的歌女颔首,左膝盖微曲,右脚尖轻点,带着丝织手套的左手扶麦,右手张开致谢。而后站立看向男子,启唇:“多谢陈公子不吝赞美,百合哪里敢独占如此耀眼的美誉,百合觉得各地各场的姐妹们都可以胜过百合,百合只是运气好些罢了。”
陈公子摆手,道:“百合小姐的歌声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实至名归而已,百合小姐就莫做了虚心,大家说对不对!”陈公子扭头去询问众人。
众人欢快至极,“就是,就是啊。”
金百合轻移脚步,场上舞女各自散去,通透的聚光灯打在她白皙的脸上,一个女子在这浮华乱世是怎的生存过来,生存哪里容易。她含着笑容回答道:“陈公子太高看了百合,百合觉得所有的机会自是平等,若让百合独占鳌头便缺了些兴致,如此倒是百合的不是了,百合思忖已久,那‘梦里花’也只是个虚名,百合认为不去参加也自是好的。”
场所里顿时炸开了锅,那金百合的意思便是再明显不过,若她不争抢了这‘梦之花’那怎还有了个趣儿。场下众宾客混乱招摇,会场管事的主管穿一身标准的服务生装束,梳油光可鉴的发饰慌忙跑步上台,摆着双手道:“不是不是,大家误会,百合小姐同大家说笑呢。”
会场依然混乱,宾客们站立起来争锋直指。
金百合仍是轻笑,拂开遮蔽着面容的黑丝镂空的网,不紧不慢的道:“百合自是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