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青怔怔地接过这名貌美如花的女子递到手中的碎散钱币,手心里有温润的感觉,原来这女子的指尖竟是如此柔暖。
女子迈着轻缓的脚步坐上棕色蓬盖的黄包车上,瞧见仍楞在原地看钱币的青年男子,以为是嫌弃钱币的碎散,便道:“莫不是觉得百合吝啬了?”
戴青如梦初醒,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不是,怎会嫌弃小姐赏的钱少。”说完蹲身去起黄包车深黑的铁臂杆子,起身,鼓动起来的肌肉有充实的力量。
黄包车“卡兹卡兹”轻松作地作响,行驶在这条虚华的路途,耳畔有九月里独特的声响和气息,虽是深夜,独独这份繁华没有随着夜的来临而消逝。
金百合安静的坐在飞驰着的黄包车上,头顶网络的电线被四周的霓虹照耀着,在不干净夜空里闪烁各色亮光。地上明晃晃的铁轨裸着身子暴露在空气里。夜市仍然热闹,喝茶吃酒的人各色,长袍大褂和西装领带相互碰撞对峙着,是一种有趣的照应。
戴青微微喘了粗气问道:“小姐刚刚唱完场子可是要去吃点茶水?”
金百合瞧那略略扭了头过来询问的寸发的男子,撑了沉重的头颅道:“不了,觉得乏得紧。”
戴青像是不放弃的摸样,加重了呼吸,又道:“听说前不久隔壁的街道开了一家热闹的茶水铺子,这般也正是热闹的时刻,听说味道还是极好,小姐可是品尝过了。”
金百合闭着眼睛,揉了揉眉目,骤然睁开双眼,却平静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戴青。”
金百合依然用平缓的语调道:“你这番周折卖力的冒充梁伯的侄儿为的就是请我去那茶水铺子坐坐?”
戴青猛地回头瞧那冷漠如见闻时摸样的金百合,放慢了脚步,回答:“小姐莫误会,戴青自是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透露,想带您见见一个人,见过了自然把小姐安全送回饭店。”
金百合不说话,再闭上眼睛揉了鬓角。
戴青加快步伐,继续微喘着气道:“请百合小姐务必相信戴青,戴青以性命担保绝不动小姐半根毛发。”
黄包车是在一家小茶馆的偏门停下的,戴青稳稳地放下黄包车的臂杆,还是有略略的轻喘着气,头上密密麻麻排列这细小的汗珠子,只见他用围在脖子上的粗布一揩,再看向素雅的金百合,深吸一口气,才道:“小姐,到了,请。”说完伸出揩汗的右手作请的动作。
金百合下车,尖细的高跟皮鞋踩在不平整的小道上,小道里朦胧一片,有轻微的风擦过人的脸颊,带着九月里萧瑟滋味。
戴青走向那偏门,用那门上做工并不细致的门环敲了两下停顿,再敲三下,于是边有接应的人来开门,大门开了半边,戴青再做请的姿势。
金百合便入得门内,是一个简单平常的院子,左右前面各有单独的房间,辣椒蒜头玉米整齐的吊在屋檐,虽是深夜,亮堂的月光把未盖盖子的水缸照射得散发柔美清冷的光芒。
开门的是个和戴青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和戴青耳语几句后走向左手边的房屋休息。戴青看身旁周身如月光清凉般的金百合,道:“百合小姐随戴青来。”
戴青走向的是一间闪烁昏黄光芒的房间,金百合尾随而至,戴青打开“吱呀”的房门。有老态却严厉的声音响起:“谁!”
戴青不紧不慢走进来,回答道:“是我,戴青。”然后移开身躯现出散发清凉冷气的金百合,道:“还有百合小姐。”
老态声音渐渐显了形态,正是那半百的男人。半百男人这才放下警惕来,看向金百合,微微吃了一惊,向着百合走来,道:“沈荣年果真生了个标志丫头。”
金百合本是平静的摸样顿时皱眉冷冽起来,语气深重:“你是何人,怎认识沈荣年!”
半百男人站在金百合面前好好打量一番,哈哈着道:“我不仅认识沈荣年还认识他女儿沈如是。”
金百合瞧那男人,一副慈善眉目,问道:“你怎知我爹姓名,你究竟是何人?”
半百男人转身走去,倚坐在一张杉木黑漆的靠椅上,拿起摆放在四方桌子上的旱烟杆子,敲了敲不通畅的烟管口,道:“按理儿你本该叫我一声伯父的。”
金百合迈着轻缓的步子走近,瞧那半老男人巴巴抽烟的摸样,再一瞧那黑色光亮的烟杆子,道:“可是路鸣路伯父?”
“哈哈哈哈!你这个丫头竟还记得我这个伯父,高兴高兴,我记得还是你三岁那年见过抱过你这丫头,如今竟然出落得如此水灵标志了。”
那金百合瞧一眼正因为高兴而半眯着眼睛大口抽烟的半老男人,偏过身躯,冷冽的气息又弥漫满屋,道:“唤您一声伯父是看在当年您和我父亲之间的情谊上,您可别因为如是这一声伯父而忘了我父亲的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