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敞开心扉,你在怕什么?”
“苏子,你当我是朋友么,为什么安杰愿意接近的是你而不是我?”
“苏子,妈妈实在没办法接受你的‘工作’。”
“苏子……”
“苏子……”
“不!”昏暗房间中昏睡的少女惊叫着,似乎配合着窗外的暴风雨,却依然紧闭着双眼。
“无烟。”站在少女床边的少年一身白色的锦衣,薄唇紧紧抿着,看不起他的面容。他低声唤着身旁素色衣着的丫头。
“是,少主。”
“阳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快了,少主。”丫头轻声答着。
被称为“少主”的少年轻轻点了点头,背过身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真的做对了么,这样自私,我……”
“少主……”
少年的脆弱仿佛一丝也没有存在过。他转过身来,闪电照亮了他俊美的脸庞。他微皱着眉头,对无烟嘱咐着:“待小姐醒过来后,按照原先的吩咐行事。”
“是,少主。”无烟轻声应道。
少年微微点点头,转过身出了门。
无烟听见他喃喃的话语:“不管对不对,阳翎,你都得醒过来。”接着,便只是少年远去的脚步声和窗外的风雨声了。
“小姐……”无烟看着床上趋于平静的面颊,“这,是好,还是坏呢?”或许是想到自己仅仅是个丫头,她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苏子在头痛欲裂中挣扎着。
她没有受到任何的外伤,头痛只是她时常的毛病罢了。
这是一个悠长的梦,似乎不再会有尽头,她梦见了所有不如意的事——
安杰,好朋友的暗恋对象,一直坚持要走进她的世界。
阿雅,最好的姐妹,因为安杰的事与自己反目成仇。
妈妈不认同自己在夜吧唱歌的工作,却又不肯回到自己与爸爸身边。
还有爸爸。
他总是静静地躺在惨白的世界里,蜷曲着,不愿意醒过来看她一眼。终于,他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溢满了温柔。他张开干裂的嘴唇,轻吐着话语。
“阿子,”他说,“爸爸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不!不要!求你,求你……”睡床上昏迷的少女再一次哭喊了起来,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无烟马上跑到了床边,抓住少女挥舞的手:“小姐,快醒来吧!倘若你醒来了,就不会做这样的噩梦了。”
床上的少女仿佛听见了无烟的呼唤,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姐!”无烟惊喜地望着少女。
少女艰难地眨了眨眼睛,惊魂未定中她缓缓地抬起头,仿佛要起身一样。
无烟立刻乖巧地去扶少女。她看见少女苍白的面色和微乱的发丝下不再空洞的大眼睛。“少主赌赢了。”她暗暗地想。
少女转过头来看无烟。她一愣,推开无烟,迅速下了床。
冰冷的地砖传给白衣少女刺骨的凉意。她哆嗦了一下,继续察看着屋内的一切,只可惜一切都太过昏暗。
外面的暴风雨声渐渐停止。
少女微启朱唇,传来一丝暗哑的清音:“点灯。”
无烟感到丝丝的压迫感,她连忙应了一声,点了灯。屋里顿时亮了起来。她继续观察着少女的一举一动。突然,只见少女转过身来望着她,轻声说道:“帮我倒一杯水,再慢慢告诉我,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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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一辈子都没想到,这样恶俗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大学生,命运不好也不能说多舛,长相可爱也不算漂亮,只是徒有一副好嗓子,在酒吧过着乐得其所的天涯歌女的生活。
她从来不相信会有穿越类似的事件发生,她只愿意相信自己也许会把命运转过来。
然而,她没想到的一切,都发生了。
圣朝臭名昭著的阳翎郡主,挂着汉乐府的虚职,以女身游走于花街柳巷,打架斗殴被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弟弟瑞王爷当场拿下,居然哭着喊着要嫁给瑞王爷,不准竟然正气凌然以死谢恩。
“郡主,您……都不记得了么?”对面的丫头有些战战巍巍地问道。她叫无烟,是个十三岁的扬州姑娘,圣朝三十一年被选入郡主府做贴身丫头。
苏子摇了摇头,心想着:要说这个阳翎郡主一定是一个得宠的郡主,要不然,皇上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她,还给一个小小的郡主建一座郡主府。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我的父母呢?”
“郡主的生母是已故去的凤皇后娘娘的亲姊姊。父亲是文澜阁大学士卫琰。老爷奉旨去邻国羌渭谈判,结果被……杀害了。夫人听后悲痛欲绝,不久也便跟着去了。郡主的父母去了之后,凤皇后娘娘念郡主年幼,便把郡主接到宫里与三皇子朝和安阳公主一起抚养。”
苏子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凤皇后在世时,一定是非常得宠的。
无烟继续说:“后来郡主过了16岁,皇上专门建了郡主府,郡主便搬进来了。”
“我如今已经多大了?”
“郡主年方二八,正是美好年华。”
苏子撇了一眼甜嘴的无烟,继续问道:“那么,皇后娘娘是因何而薨逝的?”
无烟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又恢复了她唯唯诺诺的语气:“是……是郡主您……是因为郡主您的自杀。”
“我的自杀?!”
“娘娘听见郡主您自杀的消息,本来身体就不大安康的娘娘觉得有愧于夫人,所以就……一病而终了。”
“什么!!”苏子一惊,看来,这个阳翎还真不是什么好角色,转念一想,便又问道:“你又是怎样知道的?”
无烟的脸一下子由白变红了。
“郡主,”无烟低下了头,“怕不仅仅是奴婢知道,全京城乃至全圣朝的人,不论官员还是百姓,恐怕都知道了。”
这次轮到苏子的脸红了。“天哪天哪,”苏子在心中暗叹,“老天待我真是不薄,居然把这样一个狠角色的下半辈子交给了我。看来,我还是乖乖地装失忆吧。”
“可是郡主,”无烟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
无烟涨红了脸,摇了摇头说:“回郡主,奴婢,忘记要说什么了。”
看来无烟也是个可爱的孩子。苏子想到这里,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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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这副身体,怎么着也是个大病初愈,竟然恢复地这样快这样好,使得大家都禁不住一愣。
这天早上,苏子,或许现在应该叫阳翎了,以一身深蓝色锦秀衣裙,换去了原先病恹恹的白色睡服。无烟给阳翎梳了一头乌黑的长发,盘了一个云髻,钗上一只玉钗(这是阳翎强烈建议的)。那只玉钗在满眼的金钗中格外不起眼,却又制作精美。她省去了胭脂,一张素面朝天的黛颜让无烟不禁一愣。
“走吧,”阳翎唤着无烟,“我们去看看我的郡主府。”
她们一行穿过郡主府,这里的景致让阳翎想到了苏州的拙政园,也想到了《红楼梦》中的大观园。于是,阳翎便着手将这些景致一一命名。
竹林中的院落被命名为“潇湘馆”,水榭之亭被命名为“听雨轩”,湖边画舫被命名为“乘风破浪”,而那块嵌在郡主府的湖,则被命名为——“无湖”……
阳翎此时正看着朱红大门上镌刻“郡主府”三个大字的牌匾,皱起眉头。她回身问无烟:“把它改掉可好?”
“这……”无烟有些为难。她刚刚看见阳翎将府内的一切都随性改了名字,便随她去了,没想到如今她却拿圣上御赐的牌匾开刀。
“郡主,这是……”话还未说完,便看两副轿子停在了门口。
轿帘儿一掀,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和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了出来。
“这是……郡主么?”那太监走了上来,后面跟着几个小太监。
阳翎眯了眯眼睛,看来,这是个大太监了,问道:“您是……”
那太监先是一怔,然后叹了口气,说道:“京中都传闻郡主您丧失记忆醒了过来,皇上担忧,便让奴才带了御医来看看,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阳翎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这是无烟反应过来,讨巧地说道:“宁公公与太医先请入府。”一行人便入了府。
陆太医先为阳翎诊了脉,待说出“除了身体有些虚之外并无什么大碍”后便开了方子、说了些吉祥话出去了。无烟拿着那方子去煎药,只留下大太监宁海全和阳翎。
阳翎觉得气氛很尴尬,正想着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宁公公发话了:“郡主安康,皇上那边奴才也好交代了。只是郡主真的一丝也记不起来了吗?”
只见阳翎迷茫地摇了摇头,便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郡主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便在未时进宫见驾吧。”
“遵旨。有劳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