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又响起了楚息略带抱歉的嗓音,低低的,沉沉的,
“对不起……”
她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胸口闷疼闷疼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难受。
然……
呆愣半响后
她把外衣穿上,表情平静的不能再平静,起身。走向大门处。
身后,他问:“不能说点什么吗?”
她的头未回,脚步未停,只冷冷丢下两个字:“不必。”
不必负责,不必见面,也不必……说话!
两个人之间的情谊,对她而言,已经不存在了。
花流嫣走的急,走的快,没有看见,身后那双华眸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中流转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走在大街上,花流嫣停住了行走的脚步,咬了咬唇,她动作缓慢的掀起了左手的衣袖。
在那,大街上露胳膊露大腿是一件很不雅观的事,只是……
她没能忍住……
左手上,原本有一颗红的能滴血的点,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风中,有一个娇小的身子摇摇欲坠……
“小姐……小姐!
小姐,奴婢可找着您了!您去哪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女声,略显慌张。
花流嫣眨了眨眼眸,良久道:
“什么叫可找着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七王妃被人送进洞房后,奴婢只是去小解,一回来,您就不见了踪影!
奴婢找了您一个晚上,也没……”
“知道了,不必……再说了。”
昨晚,是她贪杯了……
以前上官晴的死,算是她的预谋,而今她重归又获得了幸福,自己不觉多喝了几杯……
占卦,一点也不有趣,它能知未来,可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却有着被整个世界隔离的寂寞。
占卦,能占任何人,却占不出自己的未来。
她以为,昨晚影儿有守在她身边,是五师兄故意支走或者甩开她,所以才会有那种事……
原来……原来。
影儿见她脸色苍白,忙问:
“小姐出什么事了?还是您又去占卦了?”
占卦,占的越准确越详细,便越会伤身,那是对偷窥未来的一种惩处!
当初,小姐为了七王妃的事,连夜占卦,占出她死的时日及地点时,都吐了血,这样,怎么可能活得好?!
“没事,走吧。”
花流嫣动了动身子,道。耳旁再一次传来影儿清脆的声音。
“小姐,皇上要立后了。”
她大脑刹时一片空白。
“小姐……小姐?”
花流嫣只觉得全身充溢着寒气,身体僵硬的不能控制,就连开口说话也变得艰难。
她刚失 身,就失恋了呀……
半响后,她问:
“什么时候?”
“下个月末。”
“哦……”
“听说……你割脉?”
“……嗯,没想明白而已。”
“哦……!没想明白什么?”
“没什么……”
“……那现在想明白了?”
“嗯,明白了。”
“听说……救你的人好像穿白衣?!”
“……”
“听说……救你的人是个男子?!”
“……”
“听说……”
“好了王妃!人家只是路过!”
没有什么奸\情的……!
“……流嫣你真不可爱!”
花流嫣勾唇淡笑,王妃八卦了不少,她自己得悠着点。
“啊……啊……我的孩子!
放过我……呜呜呜……”
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顿时把她们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那是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可惜的是,女子的头发凌乱不堪,妆容也被泪水打花,美丽的容颜失去了不少色彩。
“她怎么了?”
花流嫣询问上官晴,她来这虽一月有余,但几乎足不出户,并不知晓外面的事。
上官晴耸耸肩,一双美眸无悲无喜,“她叫唐柔妍,刘大人的正妻。”
花流嫣轻眨了下美眸,又问:
“她手上抱着的孩子……是她的?”
上官晴摇头,回头看向那不断想介入侍兵的妇人,道:
“应该不是……”
“她好像是唐将之女,如今怎么落魄成这样?”
上官晴神秘一笑,“我说过,她会有报应的……”
唐柔妍,三年前被唐将从籍溥上除去姓氏,夺了她唐家人的身份。
三年前嫁入刘家,新婚之夜夫君未回,空守洞房,翌日却见她夫君抱着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恩爱不已……
三年前她发生的事太多,几乎都不是好事,唯一的好,便是她趁刘子谦大醉之时,把新婚之夜的洞房补上了,之后……她便怀有身孕。
再后来,听说她孩子死了……她开始疯疯癫癫,一出门看见街上哪有婴儿就硬抱,说是她自己的……
孩子啊……?
花流嫣低头,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她最近……好像胃口不太好,还喜欢睡觉……
眼孔一缩,她道:
“王妃,流嫣还有些事未完成,就不陪您了,流嫣告辞。”
“哎……流嫣!”上官晴急急地唤她,沉吟了一会,道:
“明日皇……绝大哥他,他要立后了!
这事……你可知?”
花流嫣眸色暗淡了许多,点点头,离去。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夜很深,风很大,雨未下。
但是……花流嫣却独自一个人在园中,寂静的站着,小姐很苍白,面上毫无表情。
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慢慢的靠近她,他轻咳两声,“流嫣……”
花流嫣眼帘动了动,转身,看向来人,眸光毫不起伏,甚至可以说毫无焦距。
“师兄……
我们……成亲吧。”
此话一出,四周的空气,像是凝滞了般,毫无动静。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在不断靠近她,在离她只有一步近的时候,问:
“确定吗?”
“嗯……”
“赌气?”
毕竟她心上的那个人明日要立后了。
花流嫣摇头,“不是,流嫣不会赌气。
我只是……有身孕了……”
楚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一把抱住她,强行的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那抗拒我的拥抱!
那又如何成亲?”
花流嫣眸色微黯,没有在挣扎,又听他在她耳边低语:
“等你的世界里习惯了有我的存在,我便娶你……
再附上一个秘密,告诉你……”
风声呼呼,声波渐止……
转眼一个月过去,夏络绝娶了一个当朝大关的女儿为后,传闻过得很好。
楚息天天黏在花流嫣的身边,寸步守候,霸道而温柔的开始介入她的世界,攻破她的一切。
他们两人的婚书早已到手,只是未举行仪式。
花流嫣眉头蹙了蹙,轻道:
“我不喜欢吃糕点。”
楚息淡笑,将放在她唇边的糕点拿了回来,咽入口中,倾身,覆上她的唇。
良久……
他道:“我喜欢。”
花流嫣的小脸又有龟裂之势,眸中是尽力在隐忍的羞涩。
她从前认识的五师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她也成了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再像小女儿般那么容易羞窘。
楚息嘴角微翘,手中拿出一块糕点,再次递到她的唇边,“吃吗?”
花流嫣拿眼瞪他,这个家伙……
一个月过后
夏国,皇宫。
夏络绝批改奏章的手一抖,“你再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婢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回主子,流嫣姑娘要成亲了,
流嫣姑娘还说,您永远是她主子,救命之恩永不忘。”
“是谁?”
“回主子,是流光五皇子。”
夏络绝怔愣了一会,抬手扬了扬,跪着的婢女便起身一拜,离去。
他的视线投到了奏章上,却无法看清楚奏章上的任何一个字,喃喃:
“要成亲了么……”
流嫣问:“师父,为何三个月半的身子不显怀?”
师父随意一答:“有种人,六月才显怀。”
流嫣再问:“那流嫣是否在那种人的行列?”
师父瞥了一眼笑得很平淡的楚息,道:
“你……肯定是那种人!放心吧!该显怀时总会显得……”
花流嫣对老者微微一拜,“谢过师父,流嫣告退。”
她擅蛊,医术却是平平,原本她确实有所怀疑自己有身孕,但她一把脉,却又……
“去吧……
小两口要好好相处!”
楚息轻笑,“你看,师父和我的答案是一样的。”
花流嫣抿唇,不理他。
成亲那晚
喜气洋洋地新房传出这样的对话
“楚息……”
“嗯。”
“我没有忘记他……”
“嗯。”
“你……不怒吗?”
楚息噗哧一笑,点了点她的鼻翼,道
“你不也喜欢我吗?”
“呃……哪哪有!”
片刻后。
“楚息!你别碰我的衣服!”
“……”
“楚息……你……我有孩子了!”
“……”
“楚……啊……你……你伤着孩……孩子了!好疼啊……”
“嫣儿……忍忍!”
“楚息……你混蛋!”
“……”
坐在屋顶上的影儿忍俊不禁的笑了,小姐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子,怎么就栽在楚皇子身上了呢!
唉……真不知道平常小姐能看透人心的本事被扔哪去了……
“小姐哪有什么孩子嘛!呵呵……”
影儿的嘴角不知翘到了哪里去了,为她那犯傻的小姐……
深蓝色的天幕点缀着三两点寒星,月亮冰盘似的悬在空中,越发显得清幽。
有一人一袭黑衣,面无表情的站在树上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心竟是意外之中的疼……
影儿眼尖,以为是刺客,提着剑向他飞去。
“是朕……”
突然的出声,惊得影儿手中的剑都差点拿不稳,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她俯身行礼。
“影儿见过皇上。”
皇上怎么会在这?他早上不都还在夏国?
“嗯,你看见了什么?”
影儿皱眉略微思索,答道 “奴婢只看见了月亮,并没有发现什么。”
夏络绝点头,目光再次望向那黑漆漆的房间,他飞旋落地,慢慢地,慢慢地踏步离开。
黑夜中,清亮的月色照着他的黑衣和他孤寂的背影,影儿似乎读懂了些什么,
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的呓语了一句
“原来……小姐并不是在唱独角戏……”
只是……为何不接受呢……
为何呢……
雪,漫天的在空中飞舞。
夏络绝踏出宫殿,望向那飘零的雪花,眸光亮了一亮。
他犹记得,很多年前,有一个女子说
“主子,您可喜欢雪?”
“不喜欢,那代表着冬天来了。”
冬天来了,佳节也快来了,然后勾心斗角也多了。
女子笑容如初,秀窄修长的美手伸出,半路拦截飘落的精灵。
“可是,流嫣好喜欢。”
“为何?”
她望着他,清幽的眸子里染上了涩涩的情感。
“因为……
下雪了,不撑着伞与心上人一同行走,到尽头时,可以见证青丝逐渐变白的过程。
这……很美好很美好……”
现在他伸手,模仿着她的动作,盯着手里迅速融化的雪花,璀璨笑曰
“如今你……可看见雪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