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说采访的事了。
这回是去了丹东,这次去是有人举报,说是鸭绿江江边黑导游现象泛滥,游客的权益得不到保障,一共是两个举报人,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的电视台,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事告诉给了张哥,我们就去了。
张哥开着自己的本田CRV,副驾驶是一位组里的老摄像,东叔。五十多了,还在扛摄像机,从他拍的画面来看,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画面没有其他摄像那么稳了。张哥跟他以前也总搭档,这回找不到别人了,就喊上了他。
组里还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摄像,旭叔。也是马上退休,他基本上就不跟着拍了,出去也是市内。也就那么一两回吧一个星期,他的主要时间都在演播室当摄像。
东叔和旭叔,即使不认识他们的人,也能很轻易地分出他们来。两个面相上都差不多,五十多岁,有点小老头的样子了,白头发也都不少了。可是东叔要比旭叔瘦不少,他比张哥都瘦一圈。
东叔还在第一线,每天都往外跑,而且跟他合作的多是女记者,所以箱子就得他拖着,到了地方,把摄像机从箱子里拿出来,也是他自己扛,上下楼,上下肩,都是他自己。不像跟着我们采访,我还能替他拎着,他只有在开始摄像的时候,机器才到他手里。
还有一个指标可以判断这个东北人是不是老了,如果他喝酒的话,酒量的下降,不敢喝凉啤酒,甚至不喝酒了,这些都是参考的指标,东叔还剩下两瓶啤酒的量,凉啤酒是一点不敢喝,
他说自己得过胃溃疡,常温的啤酒还能喝点,也不像我们组长那样,虽然不喝凉啤酒,但是喝啤酒的时候,喜欢左手一瓶常温啤酒,右手一瓶凉啤酒,倒到一个杯子里,端起来喝,我喝凉的,张哥也喝凉的,但有时候也喝那种常温和凉啤酒掺在一起的。
走沈丹高速,过本溪的时候,各种隧道,一个又一个。本溪正在就建在了山里,从高速公路上看,左边一长条,右边一长条。很窄很长,我问张哥本溪有没有大块的平坦的地方,他说不太清楚。
张哥很少去本溪采访,没听他讲过本溪的事,倒是说过一次桓仁的事。南蓝说,桓仁的人在LN的名声并不好,我没见过桓仁的人,但作为一名HN人,经常被井盖开玩笑的HN人,我觉得桓仁肯定也有不少老实人,不少好人,也算是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吧。当然也可能不是一颗,也不是两颗,也不是三颗,也不是四颗。
我跟张哥的这半年,他一次本溪都没去过,所以沈阳以南,除了本溪都有我的足迹,我之前应该说过好像是有势力范围一样,大家共同遵守的一个默契。本溪的事基本上都是栏目组的另一路记者去。沈阳以北的抚顺铁岭我也没去过。
还有一个阜新,我没去过,这个最遗憾的地方。这么多地方没去都没这个遗憾,阜新是南蓝上学的地方,她的三年本科。
去阜新的机会只有一次,应该是六月初,我要毕业答辩,去不了。张哥就跟都市频道的另一个记者去了,这个记者专跑公安线,主要是拍各种案子,抢劫,强奸,杀人之类的。我去不了,
南蓝正好要请假回去,她们学校要求毕业生要有论文,要有实习作品还要有毕业设计,作为广播电视新闻专业,这些作品设计什么的,只能是新闻片了。
他们三个去的,张哥是摄像,那个都市频道的记者是记者,跟之前一样,回来之后,素材共享,你播你的,我播我的。南蓝这回是小助手。开的也是张哥的车,拍完之后,南蓝就留在了学校,没回来,她在阜新待了一个月。
那次也是了了南蓝一个要单独出去采访一次的愿望,她一直希望能有一次张哥不带我只带她的出差。那次带回来的案子,有一个是强奸杀人案,十六年年前的强奸杀人案,被害人那年十六岁,如果她活到现在,可能已经结婚生子了,或者上了大学,成了一个个性独立,三十二岁还没结婚但是自己一点不着急的女白领。
虽说这一路,各种隧道、各种弯,但是车速把东叔都快吓得要跳车了,即便是我跟南蓝在后排坐着,也没挡着他说张哥两句。东叔不仅系上了安全带,还双手紧紧抓住车窗上方的把手,他是真害怕了。
南蓝不怕,南蓝是典型的东北小年轻,觉得系安全带是对司机的一种不信任,不尊重。坚决不系,我系安全带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不相信张哥,我说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他自己都系着安全带呢。说实话,张哥确实没法相信自己,他的驾照还不到一年。停车从来没停正过。
张哥为什么要开这么快呢,还一会快一会慢。快是因为他要透车,或者或拉车。新车在过了磨合期之后,一般都得跑一下极限来让车适应一下,提高一下性能,彻底把车激活。基本上都是在高速上或者没有人的国道上。这条高速上很少有人来透车,因为,弯道多,隧道多,各种限速,各种摄像头。
东叔当初透车的时候,他说是自己从沈阳一直往西跑,跑到了内蒙那边,其实就是通辽,他开到了科尔沁右翼后旗的甘旗卡,然后又开了回来,算是把车透了。
张哥是新手,又仗着车上安装的有电子狗,正好又顺路采访,而且这条高速上的车还不多,所以就选择了在这条路上透车。
第二周,又要出去采访时候,在路上他跟我说,因为那次透车他被扣了九分,全是超速,自己很上火。准备用别人的驾照扣分。
本来第二周是要在台里编片子发片子的,但因为上周采的片子全被毙了,所以第二周又出去采访了。
他把自己的苦恼跟我说,我觉得并不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我有驾驶证,也是新手。我说,别闹心了,扣我的分吧,我驾驶证在学校呢,平时我也不开车。他当时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说过几天再说吧。
过了一个星期,我问他分扣了没有,他说没去处理呢,得找人帮忙。我又说,用我的吧。
他说,不着急,下周你拿过来吧,我看看那人有没有时间。
周一开完例会,我把驾照给了他,他揣到了兜里,就走了。第二天,见到我他说那人不在,得过几天。然后驾照就一直在他那放着。
后来有一天,他说让我跟他出去一趟,他开着车带着我,我们去了交警队,他去填单子,拿着我的驾驶证,然后我去窗口签字。签字的时候,窗口里的大姐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卖分的。
其实我就是卖分的,只不过换的不是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