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采访完已经是中午了,然后就去镇政府门前等着.镇政府没有电动伸缩门什么的,就是一个大楼,门口是个院子,全开放的,也是一个停车场。实际上,进大楼也没人管,这点挺好的。记者最怕的就是遇到戒备森严的单位,进不去门,怎么能找的着人呢。找不到人还怎么采访。小地方的政府就这点好。
我们就在门口车里等着,他们上班了,我们才上去。为什么没吃饭呢,很简单,张哥知道,晚上会有一顿便饭。到时候再放开吃。我们上去找到了一个副镇长。他还挺紧张,听说我们是沈阳来的,还是电视台的,说你们下边一个村里垃圾的事,我们什么都拍下来了。然后就等他往上汇报。
他不认识张哥,副镇长也说不明白,只是说自己刚来工作,然后就跟他们那个搞宣传的人联系,那边电话里一听是张哥来了,赶紧安慰副镇长,没事儿,都是哥们。副镇长的脸上才有了笑容。
然后那个镇上负责宣传的干部就来了副镇长的办公室。跟张哥一阵寒暄热情,跟富哥也认识。然后就唠上了,互问近况,细说想念。张哥也开始笑,开始客气了。
但是,一上来肯定要绷着脸。。假装跟这里的谁都不认识,就是来公事公办,为民请命的。得先把他镇住,然后他才能老老实实的配合你的工作,你不能一上来,嬉皮笑脸的,他就会觉得,沈阳来的记者也没啥呀。
一开始,我们就得端着架子,而且还把令人痛心的事实添油加醋的说给他。一般情况下,这种级别的人,是不会知道村里的事的,即使知道那么详细。所有,我们有夸大事实的基础和机会。我们就是要有事实,还要有气势,把这个副镇长给镇住,他也确实被我们给镇住了。
不过这个气氛从那个管宣传的进来之后,一团和气,其实这里边还有一个讲究,负责宣传的人来之前,你把领导吓得越狠,对宣传的人来说越是好事。因为,他这时候成了关键先生,成了救火队员,平日里的领导这回也得看他出马了。他一来,气氛一缓和,大家哈哈一笑,你想想,这负责宣传的干部多有面子啊。
而且,你还不能一开始就说,认识宣传的谁谁谁,千万不能说,一说,镇长副镇长就会把他叫过来,这个时候,他就被动了,没有装作不认识,领导们正想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时候,把他请过来,有面子。
然后聊了一会儿,副镇长说他有个会,要去开会,然后就不陪我们了,走之前还交代一定接待好我们。然后我们就跟着那个宣传负责人去了他办公室。我们就呆在他办公室里,喝茶抽烟玩手机,然后他就开始四处联系,
他联系了市里的宣传口的负责人,毕竟这么大的事得想市里请示啊。还跟乡镇长,真正的一把手请示,问这事儿怎么说,怎么接受采访。就是来回的请示,然后又找那个村长去问情况,就是很麻烦,来来回回的沟通,我们就在那等着,然后就等了两三个小时,好在张哥和富哥早已习以为常了。他们见多了这种事。
然后这时候,组长在群里要我们这帮人的照片儿,我们这些新来的实习生的电子版照片,我上哪弄呀!我这会儿在采访上哪找照片啊。还让填各种资料,然后我就让南蓝帮我。我立马自拍一张,以镇政府的大白墙为背景。发给南蓝帮我打印出来,帮我填表。南蓝就说,不帮我,让我自己弄。我就也没说啥。
然后我就回办公室继续等,张哥就问我照片弄了吗?我说我跟南蓝说,让她帮我弄,她不帮我弄,他就帮我联系了组里的一个老记者,让他帮我去打印,我刚把照片发给发给他。南蓝突然给我回微信了,说你怎么又不发照片?
我说你不是说不给我打印,不帮我吗?你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吗?我说的话反着说的啊?我就说照片已经说好了给别人了,不用她帮忙了。然后她说我,怎么怎么着。说我笨,我听不明白话,
我说如果你说不帮就是帮的话,看电影你说不愿意看就是想看呗,我当然没有这么明白的说。我说,那你的话都是反着听的吗,是不是你说不愿意去就是愿意去?她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说是要跟她看电影的事,她说也不是,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后来市里的负责宣传的人来了,我们就一起商量着,村里的得出来个人说话啊,得表态啊。但是那个村长好像还挺有人脉,镇里好像要保他,就没让他出来,找了一个会计,让他来代表村里说话,他是村委成员,后来片子打字幕时,写的是村委会成员。是一个年轻人,三十岁出头吧,中等个头,有点微胖。
穿的那身衣服,后来的采访中,我见到那个级别的,基本上都是穿那身衣服,我就纳闷了,好像就是,好像村里镇里的这些年轻干部的标配一样,就是一声银灰色的运动服,是什么牌子?我记不清了,应该是阿迪或者耐克什么的,除了衣服还有一副近视镜。
因为张哥跟镇里市里负责宣传的都特别熟,张哥也跟我说过一定要跟当地宣传部门打好交道,有时候采访的时候,有他们出面反而好办一些。不至于下边的人耍赖,抵触采访。然后他就跟我们说了垃圾村的事,其实还背后还有事,不仅仅是垃圾的事,为什么呢?
因为,那时候正是村两委换届选举刚完成。给我们打电话,让上门来的那人儿,他也去竞选村主任了,但是没选上,原来的村主任连任了,然后他就把这事儿捅出来了,好让我们去采访,就希望能够,让这村长可下台,然后他就有机会了。其实在村里采访的时候,已经有人说村长贪污的事了。但是这种事我们是不会放到电视上说的。
宣传部门的人跟我们说这里面水很深,但具体他说的真假就没法说了,因为我们已经从从村里走了,也没法去问了,就算能问,这边是张哥的朋友,那位可不是。反正就是没有这事,村子里面其实也挺复杂的,各种关系,那时候确实是村两委换届选举的时候。这是真的,但是有没有这个事儿,他想竞选村主任或者什么的,这就不知道了!
反正是要保那个村主任,他就没出来,会计就按我们的要求,我们双方事先商量好的说了几句话。也就录了不到五分钟,因为他有些紧张,重录了两回。就在镇政府那个负责宣传的人的办公室,在他办公室里录的。三四句话就完事了。
就为了这三四句话,我们等两三个小时。这下片子就完整了。村里有人出来说话了。后来的片子里我们就没提到镇政府的事,就说采访到了村委会成员,也没说在哪采访的。整个就把镇里给撇清了。
大家可能不知道,乡镇的一把手,都害怕采访。所以尽量让小一级的人,出去接受采访。有时候是好事,他们也不愿意出境,就怕说错话.。不会跟媒体打交道,再往上也一样。
下午4点多,采访结束,也算是都照顾到了,我们也没逼着村长出来,非得让说话。大家互相妥协,一一团和气,把这个片子做出来了,拍完张哥就要走,那能走吗?宣传部门的老朋友,就不说了,肯定得招待。还有那个镇长跟书记,他们是跟张哥不认识,这回以后,不就认识了吗?张哥也没有为难他们,这个事的伤害已经降到最低了。
然后我们开车去了海城,在海城一起去吃了顿便饭,便饭到底有多便,我就不说了;喝酒没喝酒,我也不说了,大家自己想。
饭后一把领导回去,我们就住了下来,海城有个三星级酒店,大富豪好像是,记不太清了,张哥每回来都是住那。记者都有自己固定的点儿,发票什么的都好开。住宿点也不是很贵,虽然是三星级,但是老三星级,已经落魄了,干不过新的三星级了,价格也不贵,服务好也就那样,反正就是住的挺宽敞,挺舒服的,我就希望住这种老式的三星级宾馆。
记得海城还有一个特别大的酒店,好像是海城大酒店,我们后来也住了一回。
说实话,记者被人当枪使,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所以张哥基本上,其实对当事人说的话都是有三分怀疑的。我不管你说多么可怜。你的要求目的是什么。我是不可能百分百为你出力的处。我来是拍片子的,不来帮你忙来了。我不是来让你当枪使的。
这就是一个老记者的素养.多年积累的。不被当事人的话套住,听得时候一直点头,其实心里不一定怎么说当事人多会演呢。年轻记者就不行,总是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当枪使了。完事自己还很有成就感,我就是这么一个年轻记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