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捷达走二环上高速出沈阳一路向南。司机孙哥,老司机了,四十三四岁。个头不高,寸头,说话绝对带脏字,而且江湖气很重,黑白两道都有朋友。
SY市内得朋友不知道他怎么交上的,大概是以前开出租车的时候认识的。外边的朋友基本上都是跟着张哥或者其他记者出去采访认识的。电视台的司机跟电视台的记者,都是电视台的,都得一样招待,一样是朋友。其实就是沾了记者的光。据说也是一个义气的人。
他跟张哥是老搭档,张哥外出采访,七八年了一起。以前只要出去采访,只要有可能肯定是叫孙哥的车。不过,买了自己的本田CRV之后,有时候也开自己的车去采访。
这半年,除了他开自己的车去采访,我只坐过一次台里其他的司机的车,那次是因为孙哥家里有事,走不开。孙哥总说这几年跟张哥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己媳妇都多。
孙哥爱笑也爱板着脸,脾气有点不太好,顺着他来怎么说怎么高兴,不趁他心了,就是板着脸。好在张哥也知道他的脾气就这样。两个人商量着来。到哪哪几点,当天还能不能,会不会太晚,在哪住,吃啥,都是商量着来。尤其是采访的事。
出差的话,司机一天只算十个小时的工时。在外边怎么干,是自己的事。记者着急,想让司机多跑一会,多采一个事,都得商量。比如说,到那都三点了,采完还得找地方住,又是乡下,采完也没地住,还得到市里找地方。今天别采了,待会下高速直接在市里住吧,明天早起再去采访。孙哥这么说,张哥也不会说什么。那就明天再采。
孙哥还讲过一个事,说有一回,跟一个年轻记者出去,问她一点之前能采完吗?他说差不多。孙哥说,我一点得回去,能不能采完我都得走。结果到一点没采完,孙哥就把记者跟摄像扔在那,直接把车开回来了。
虽然是打车回来,或者坐火车回来,都能报销。但带着司机去就是因为比打车,坐火车方便。不过,年轻记者只能怪自己采访进度慢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提前就说好了,下午一点就得回来。
还有一个事,也是孙哥讲的自己的事。也是跟年轻记者出去,对了,年轻记者就是我们这样的,来了半年或者一年两年,刚毕业三两年的记者。年轻记者和老司机,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
孙哥跟年轻记者出去,下午五点就得找地方住下,不然车就不开。停在半路上也不往前走。年轻记者,在外边采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想直接回去,但是回到台里就是七八点了。两个多小时的高速,可不是闹着玩的,跟着采访一天了。
孙哥就说回去也太赶了,着啥急啊。找地方住下吧,明天早上吃了早饭回去。你要想回去,给我开好房你就回去吧。我只开到五点,走到哪算哪。到点就停。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司机老摄像,都得伺候着。
捷达车的车身印有电视台采访车的字样,但这车确实有点破了。说是九年了。当时买的时候还挺不错。现在台里也有新捷达车,但是不多,从来没坐过,也不知道都是那个频道在用那批新车。
车跟司机是固定搭配的。跟出租车和出租司机的关系差不多。这个车就是你开,你负责,你保养,修车当然是报销的,都有专门的修车点。市内的话。市内加油也有专门的点,所以车都去那一个加油站,听说欠了那家好几十万的油钱了。
车只要一出来,就是记者负责了,加油什么的,都是记者先掏钱,回来拿发票报销。所以记者出去,出了吃饭,干什么都要发票。不然就得自己掏钱了。一般是一个月统一报销一次。
捷达车上坐着三个人,司机孙哥,副驾驶坐着张哥,我在后座。有时候左边有时候右边。张哥跟孙哥,从来都是司机跟副驾驶。副驾驶在中国的汽车文化中意味着关系好,亲近。一般人还没资格做副驾驶呢。比如说我。这半年,只要是孙哥的车,我都是后座待着。没有第二种可能。
我们三个人,司机是不会管你采访的事,你让去哪就去哪,找地方地方,你拿手机导航。也就是说,采访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孙哥一般是在车里睡觉或者玩手机。在外边等着,除非很有意思的事,他才会下车凑凑热闹。
不过,有时候在车上,听着张哥讲采访的事,也会慷慨激昂的评论一番。要是我的话,就怎么怎么着,怎么怎么的。
我们两个人采访,意味着,我是那个举话筒的人,张哥是扛摄像机的人,也是采访提问的那个人。他又一次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拿摄像和记者两份钱。采访之前,我就是拿着本和笔记着一些时间地点人物,采访的时候,拿着话筒,一般不让我说话。我就是举话筒的架子。
车到辽中服务区,停了一下,他们上了趟厕所,买了几瓶饮料回来,我站在车旁边,当时旁边还停着一辆大货车,拉的是一车的风力发电的那种大风扇叶子,特别大,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这种风扇叶子,以前都是已经装好的,在空中随风转动的。
辽中是南蓝的老家,到了辽中服务区,自然我得拍张照片发给她,感觉很好,有一种到她家的感觉。第一次出差,就在辽中服务区停车,不是很有缘分吗。这次没到她家却有一种到她家的感觉,算是新闻学里讲的心理上的接近性。所以显得辽中服务区挺有新闻价值,我得专门发张图跟她说一声。
但后来真正到了她家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觉了。一点都不美好。说实话,还有些失望,有些尴尬,甚至有些沮丧,那种感觉很不好,跟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