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陆黎诗去辨别司徒那话是真是假,陆逸卓那极度恐慌的声音便从上面传了下来,虽然看不到脸,但她确定那就是他的声音。
陆黎诗起初一愣,接着,她就笑了,心满意足的笑了。
呵,阿爹终于肯接受她了呢,时间掐得真准,如此……也就足够了不是吗?
“周飏,你还是不肯放手是吗?那好。”片刻后,陆黎诗这般对周飏说道。
“你……”看到她笑,周飏以为她不会再闹腾了,可一听她这么说,就意识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而她接下来的动作,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见陆黎诗先把染血的匕首含在嘴里,然后将由原来竖着握匕首的姿势换成了横握,再然后用力的插向自己的手臂。
而就在那匕首的尖端离她的手臂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时,周飏终是选择了放手,陆黎诗也如愿坠落了下去。
按理说,看到她掉下去,周飏应该会不顾一切的挣脱开司徒的束缚去救她,然他并没有这么做,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呆掉了,又为什么呆掉?因为在他放开手的那一刻,陆黎诗笑着用口型对他说了三个字。
两天之后,停靠在西北地最大渡口的某艘大船上。
“谁是这艘船的负责人?站出来说话!”
听到如此不客气的嚷嚷声,这艘船的负责人自然很不高兴,可一出来就看到是位穿着盔甲,腰佩巨剑的高大男子,意识到可能是位武官,且身份不低,便立刻哈着腰过去了。
“回这位大人,小人姓徐,便是这艘船的负责人了,敢问大人到此有何吩咐?”
“某乃镇远将军宋时扬,此次前来,是为寻人,还请徐老板把这船上所有的人都叫到甲板上来,包括船员和舵手,明白吗?”
“原来是将军大人,请将军大人稍后,小人这就去。”
大概两柱香的时间的功夫,偌大的夹板上就陆陆续续占满了人。
宋时扬扫了这些人一眼,后对徐老板说道:“就这些吗?”
徐老板拱了拱手,“回将军大人,全都在这了。”
宋时扬点了点头,又向自己的属下使了个眼色,那些士兵就领命进船舱搜索着,等那些人各自行动开来,宋时扬才拿走画像过去一个一个的比对着。
“你姓何名谁,哪里人士,又打算去往何处?”
“回将军大人,小人姓苻名青,五山城人士,这次是借着这船打算回五山城。”
“你呢,姓今年几许,可有婚配,若有,夫家又是做什么的,打算去哪?”
“回大人,民妇年芳一十有七,已婚,夫家姓李,是本地盐行的小管事,旁边这位便是民妇的夫君,此次民妇是随夫君进京访友的。”
宋时扬挨个挨个的问,不厌其烦的问,有些人只问了几个问题,可有些人则问了很多,且刁钻,弄得包括当事人在内的一夹板的人都面露怯意,直到走到一个大肚婆的面前。
宋时扬凝望了她许久,才开口道:“你姓何名谁,哪里人士,家里几口人,分别叫什么,又从事何种行业,此次去往哪里,可有家人陪同?”
那大肚婆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腰,欠了欠身,“回将军大人,民妇姓桂,单名一个冰字,中南人士,家里十口人,父亲叫桂觉,母亲洪汉玉,叔父桂奔,婶婶张晴,哥哥桂贤,嫂嫂吴慧芳,弟弟桂常仁,妹妹桂鑫,妹夫杜仲,民妇家是生意人家,父亲,叔父,哥哥,还有弟弟,都是在做家族生意,妹夫是上门女婿,也在家族生意中帮忙。此次民妇是回娘亲探亲,夫家也是生意人家,都忙,就没民妇一人。”
宋时扬细细的听着,也不着急继续问,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番才再度开口道:“肚子里的,几个月了?”
大肚婆答:“回将军大人,已经六个月了。”
宋时扬挑了挑眉,“哦?是吗?来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是!”
从他说要去请大夫,到属下的人领命下去找,宋时扬一直没有把视线从大肚婆脸上移开,可那大肚婆呢,也一直低垂着头扶着肚子,不骄不躁,不惊不慌,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宋时扬微微皱眉,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士兵打断了。
“将军,您看这马。”随着那士兵的话音一落,就看到他牵了一匹马出来。
甲板上的人,有胆子大的,也随之望去,却都不由升起一丝疑惑。
那马儿是匹黑马,体格是壮硕了些,毛发也够黑亮,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细看的话,好像还有些没精打采的,疑似病了,那士兵为何独独把这匹马牵了出来呢?
宋时扬打量着那马,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似觉得看得还不够清楚,就走进了看,还围着圈看,又过了一会,便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这是谁的马?”
这话一出,有一个人稍稍动了一下,可当那人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时,那大肚婆竟先一步站了出来。
“回将军大人,这是民妇的马。”
看到站出来的人是她,宋时扬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异色,然后又若有似无的看了另外一个人一眼,暗自思索了会,才淡淡的说道:“你牵着马随我进来。”
那大肚婆也没说什么,默默的牵着马就随他进舱内了。
进去以后,宋时扬自顾自的欣赏着那马,完全不搭理那大肚婆,大肚婆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叹气道:“宋大哥,你要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宋时扬笑,“你这易容术是司徒教的?啧啧,可真是名师出高徒呢,连师父都被你骗过去了。”
陆黎诗再次叹气,“再厉害还不是被你认出来了。”
宋时扬又笑,“不用这么低落,若非认出了踏雪,我也不会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倒是你,明明刚刚已经把我骗过去了,为何现在来自首?”
陆黎诗苦笑一声,“若非您认出了踏雪,我又岂会自首?不是我说,踏雪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