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池暻刚从外面买饭回来,就看到新闻部的同事们饶有趣味地聚在一块儿聊天。他放下东西就笑嘻嘻走过去,“咦,你们在聊什么,加我一份。”
苏菲,《黄金九点》栏目组的责任编辑,见到池暻就招呼他到旁边来,“我们在讨论这周末台里的活动,听说啊,今年的阵仗搞得可大了啊,据说是要举办一个跨年舞会,大伙儿这不就在商量到时候的着装嘛。”
“诶?跨年舞会?这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个好像是台长的意思啦,特别吩咐所有人必须出席,打算通过这次的活动让全台上下所有工作人员都熟络起来。怎么样,听着挺有意思的吧?”
“哇,小暻你赚大发了,到时候咱台里的姑娘肯定都围着你转,争相要跟你跳舞呢。”打趣池暻的正是新闻部的首席导播老林,平常跟池暻交情挺不错的,也知道他特受女孩欢迎的事。
却见池暻无奈至极地摇头兼甩手,“您就别提这个了,话说我能不去吗?”
苏菲直接打断他,“想都别想,你才刚进的公司,不听台长的话就是作死嘛。”
“苏菲姐……”他哭丧着脸哀嚎,可是谁也不再理他,继续兴高采烈聊回“那天要穿什么裙子啊礼服啊”的话题。
这一天,俞六月作为新签约的某大型公益活动的形象大使,在经纪人李梓的陪同下去出席活动,请了假不回台里上班,池暻下班以后也不用像往常一样等俞六月,于是直接一个人回家。
池暻洗手作羹汤,端着一盘醋溜土豆丝出来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俞六月开门的声音。
“噢噢噢,好香啊,一定是我爱吃的醋溜土豆丝儿!”俞六月匆忙脱了鞋就扑倒饭桌上,也不嫌脏直接用手拎起一根来偷吃。
池暻嫌弃地皱着眉头,一边接过她的包包一边督促她去洗手。乍看之下,颇有几分贤惠。
俞六月笑呵呵地洗完手出来刚坐定就忍不住动筷了,“今晚天灏还是不回来么?”
“他说明天要考试。来,多吃点这个。”
见俞六月吃得欢,池暻突然又想起今天听说的事情,“你知道这个周末,就是31号那天,台里要搞跨年舞会吗?”
她点点头,待口中的饭菜都咽下了,才悠悠回答。“我前几天就听说了,哎哟,咱台长就是喜欢搞些大场面,反正也没辙台长说的咱听就是了。”
池暻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继续吃饭。
“对了,一直赞助提供我主播服装的那家公司也听说了这事儿,说过两天会派人送一套礼服过来给我,我待会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多捎一套男士礼服过来。”
“诶?给我的吗?我就算了不用那么正式的……”
俞六月放下饭碗,极其认真地看着池暻,“那怎么可以,这可是正式的场合,加上你才刚进电视台,得给领导们留下个好印象才行。哎呀,你听我的准没错,放心放心,我挑男装的眼光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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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时间过得飞快,一年的最后一天就这么来临了。
池暻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虽然内心一想到晚上的舞会稍微有些不自在,但并不妨碍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镜中的人穿着正式的礼服,恰到好处的精致剪裁不但完美呈现了他如模特般的修长身材,更显得他气宇轩扬,英气逼人。
“小暻,出来让我看看。”听见俞六月的喊声,池暻连忙从走出房间。可是刚走出去见到俞六月,他就完全愣住了。
当电视台的人们看着俞六月出现的身影时,也是同样愣住了。
水蓝色礼服长裙加身,黑发高高盘起,露出俞六月嫩白纤长像天鹅似的颈项,还有玲珑的双肩以及迷人的锁骨,抹胸的设计既不过分暴露又能突出她不同于平时端庄严谨的一面,性感美恰如其分,腰部收紧的线条盈盈一握,如鱼尾般的长裙下摆翩跹拖地,宛若女神。比起工作时的淡妆,今晚俞六月的妆容似乎浓了几分,所谓淡妆浓抹总相宜,说的正是像俞六月这样的美人。她宛然一笑,轻提裙摆翩翩而来,霎时间整个会场都明亮起来。
在场的无论男女,纷纷被俞六月的魅力折服。男人们按捺不住投以火热视线,边擦口水边凝望;女人们自惭形秽,唯有掏出小镜子补妆打扮。
“哇,我们俞主播,今天真的是明艳动人啊,漂亮到镜子都要爆掉了。”陈彬一袭正装,举着香槟杯款款走到俞六月身边,笑嘻嘻地打趣道。
俞六月嗔他一眼然后举起酒杯跟他相碰,“哪有前辈这样夸人的。”
陈彬笑笑,望见台上有动静,“嘘,台长来了。”
会场灯光慢慢调暗,在几位部长的簇拥之下,宋台长缓缓走至台上,在麦克风前开始发表讲话。其实内容无非就是迎新送旧的那套说辞,每年都大同小异,大家都听腻了难免有点走神,但为了给台长面子捧捧场,只能在他讲话的停顿处伺机卖力鼓鼓掌。俞六月也是,正欲拍手鼓掌之际,冷不防从身侧传来一把声音。
“俞主播今天穿成孔雀似的,是想招惹谁的目光啊……”
俞六月想都不用想,光听这烦人的声音就知道是哪个讨人厌的女人——宋秀妍。她也不转头看她一眼,冷冰冰回击一句,“宋主播,您论身材相貌都挺好的,但是怎么今天穿了这么一身出来,尤其是下摆,跟火鸡似的……”然后慢慢转过头,对着宋秀妍友善地笑笑,“当然,我说的是活的火鸡,不是熟的全身光不溜秋的那种。”
俞六月刚来会场那会儿就瞧见她了,宋秀妍今天穿了一身羽毛做的短款礼服,下摆的设计比较奇特,绚丽的尾羽展开呈扇形往上翘。就整体打扮来说,性感归性感,只是……看着还真有点不伦不类。
宋秀妍听她这么一说正欲发火,又听她继续补刀,“啧啧,宋主播真逗趣,这么重要的年终场合又不是感恩节舞会,干嘛故意穿成火鸡似的。话说宋主播见过尼古拉火鸡吗?您要是见过的话估计就不会穿这身出来了,您现在可以百度一下。”
宋秀妍气得满脸通红,也顾不得场合情况倏地站起身,“俞六月你!”
她这么气势汹汹的一呼喝倒是把台上正滔滔不绝地发言的她老爸给唬住了,全场人随着声音的源头把视线集中到宋秀妍身上,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宋秀妍也感受到了大家异样的瞩目,又气又委屈地抬眼望向宋台长,只见他老人家气得脸红脸绿闷不做声,她一下尴尬得无地自容,转身大步走出会场。
“咳咳,不好意思,咱们继续。”宋台长沉着脸继续刚才的发言,心里暗暗责备他那不成气候的女儿。
吃瓜群众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看着宋秀妍离开的背影暗地里估摸着,仗着有老子撑腰的宋主播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早就听说她刚去新闻部一周不到就各种甩脸甩脾气了,今天看来,传闻非虚啊。
苏菲坐在俞六月的前头,刚刚她可是听见她俩的对话,于是偷偷转过头来对俞六月说,“俞六月你这丫头,嘴巴真坏!不过——我喜欢!”她早就看不惯那个拽成二五八万的宋秀妍了。
俞六月脸不改色端坐着,无辜的表情似乎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唯有那纤细如葱根的手指比成胜利的标志举在胸前,默默回应苏菲的话。
“我宣布,跨年舞会正式开始,各位同事请尽兴!”
伴随着宋台长最后一句话语的结束,悠扬的舞曲响起,大家高兴地欢呼,纷纷从座位上起身走下舞池。
俞六月一点都没有跳舞的心思,看着苏菲她们兴高采烈地玩去了,却还是懒懒地坐着不为所动。第一美女主播跟前从不乏前来邀舞一曲的男人,那些来自电视台各个部门的单身男同事早就等不及了,天知道他们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等了多久啊。但俞六月只是轻抿着杯中的红酒,心中不胜烦扰却仍然保持优雅的微笑礼貌地逐一拒绝。就凭她在电视台的地位,她不情愿,就算那些男人再不甘心也不敢强求。也是,毕竟俞主播是朵高岭之花,并不是谁都能采摘的。
待身边邀舞的男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她开始用目光在会场中搜索一个人的身影。那就是池暻。他们一起从家里出来,却分头进入会场,因为当时池暻被其他同事叫住了,似乎有些事情要处理。不知道现在他在不在这呢?俞六月淡淡地想。
很快,俞六月就远远瞧见杵在会场外露台上的一个落寞的身影。
池暻靠在大理石柱上,远眺着外面的风景。12月末的天气还真的挺冷的,年轻力壮如他也顶不住萧瑟寒风一次又一次的洗礼,身体不禁微微发抖,他轻轻呵一口热气,瞬间在空气中变成白雾。越站越冷,只好把双手从裤袋中拿出来,互相摩挲着取暖。
“这大冷天的干嘛出来自找苦吃啊?”池暻抬眼望去,俞六月环着双臂向他走来。
他连忙脱下外套然后盖在她身上,一边替她拢好一边说,“你怎么出来了,穿这么单薄还露着肩露着背的,不怕冻坏了?”
俞六月拧着眉头,“你还没回答我话呢,难道你就不冷啊。”
“我……还好,”他努力忍住强风导致的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发抖,眸色一沉,“我只想出来静静而已,你快进去吧你身体弱。”
俞六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明明都已经冷到脸色变得像纸一样白了还在这逞强,宁愿受冷都不愿在温暖的会场里待着,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是不是又一群女人围着你邀你跳舞啊?”
池暻被她一言言中,只好尴尬地点点头,“我不想跟她们跳舞,但是……”
俞六月秒懂。他不像她,他才刚进电视台工作,作为新人,面对一些比他职位高的女同事,他的不情愿和拒绝都显得那么的无力,为了既不得罪她们又能不跟她们跳舞,他只好躲起来,独自在寒风中傻站着。
“真是个笨蛋啊。”俞六月心里微微发酸,伸出手垂他的胸膛。她只是在这天寒地冻的露台待了不到五分钟,都快冷成冰了,而小暻他都不知站了多久。她不禁有点恨上那群女人来,不懂礼貌不知进退还用职衔和资历勉强新人满足自己的私心,实在太过分了。
她不作多想,立刻脱下身上的外套强迫池暻穿上。
“我不冷,你穿着!”
“让你穿你就穿着,我回去了。”她看着他穿好衣服才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池暻正想催促她快点回去,却见俞六月转过身,温柔地伸出一只手,“你愿意跟我跳支舞吗?”
她深深凝视着他,灵动的眸中氤氲着浅浅的雾气,在寒风中慢慢消散。他从她清澈的眸中看见他自己的身影,一时间恍了心神,情不自禁伸出手握上她的。
他的手很冷,俞六月心底也跟着凉了几分,不自觉用力紧握他的手,试图把自己手心的温暖传递给他。她牵着他,快步走进会场室内。
池暻就这么被她牵着,手心处传来的暖暖的温度,让他无限依恋,更让他满心欢喜。身躯尚冷,然而一阵温热却从内心激荡而生。刚才她向他伸出手邀舞的瞬间,竟让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迪士尼动画电影《仙履奇缘》,他和俞六月就像是里头的二位主角,只是他们角色互换了——她成了风度翩翩的王子,而他却是辛德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