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已经是月末,离新年二月二日还有两天。
“支——噶”一声,屋外的风疯狂地呼啸着,如同幽冥中的鬼魂的尖叫声,一扇窗户猛地一松,狠狠地反拍在了墙壁上。
“下雪了…”站在窗子前,苏寂生披着一件羊毛外衣,喃喃着。
这是今年第一次下雪,这雪花并不热烈,只像一个柔柔怯怯的大家闺秀,一片片、一片片地从天穹深处荡了下来,轻轻地落在地上,先是呈现着雪花那种特有的形状与颜色,接着慢慢透明、慢慢融化,然后就在要全部融进这片大地的刹那,另一片雪花缓缓地荡了下来,覆没着…覆没着…..
给新年增添了不一样的气氛…
这雪…..
“变化了….”
北风忽然肆虐地更厉害了,纷杂的呼啸声中,似乎夹杂着一声悠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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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寂生刚回到城堡,迎面便遇到了杜兰德。
“嘿,小生今天这么早就来城堡了啊…”
苏寂生笑了笑,道,“那你今天怎么不睡懒觉了…这种天气窝在被窝里不是正合你意?”
“嗨、别提了。”杜兰德一摆手,嘴里胡乱地咒骂着,“这种雪啊也不休息的,一连下了整整一个晚上,看上去没什么破坏力的,可是却把阿卡那块农田彻底毁了!昨晚上偏偏阿卡闹肚子,没看好符咒,结果回来的时候符咒竟然消失了,麦子就全都冻死了!该死的,可怜的阿卡啊!”
苏寂生想了想,于是说道,“你可以像对伊桑那样帮他搞定。”
“呃,那怎么行!”杜兰德一瞪眼,看起来很惊愕的样子,小胡子吹了起来,“我可是一个公正无私的管家!”
“切,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阿卡和他那小不点儿子一块儿饿死吧…”苏寂生耸了耸肩,似乎不在意。
杜兰德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接着道,“就你心软啊…真是的…这回不光是阿卡,还有好几处农田、牛马都完蛋了!唉…你看这雪还在下,没完没了的,看来我还得多派几个人去扫雪,不然啊这路都没法走了!”
“哈哈,那就辛苦你了啊!”苏寂生笑道。
“唉..对了,你今天不是要去陈家吗…号子已经准备好车马了..”
苏寂生顺着杜兰德所指的一处内门望去,只见一个又黑又瘦又矮的男人正揣着一捆干草,走到了一匹单独置放的马匹前。把干草放进食槽里,他把有些脏兮兮的手在自己衣服下摆处抹了一抹,然后才去抚摸着马匹的鬃毛,接着嘴里又一边嘀咕着什么。
“奥,多谢了。”苏寂生点了点头。
这一刹那,却成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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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因为这条路来来往往的人流量比较大,马车行进的不快不慢,苏寂生坐在轿子里,出神。
思绪偶尔会被一阵颠簸拉回来,看起来有些懊恼,用手拂开一角帘子,双眼没有焦距,看了几眼车外的形形色色,苏寂生莫名地叹出一口气来。
“号子…”苏寂生唤道。
“哎..七爷有何吩咐…”
别看号子长得不怎么样,可他的声音听来却是很舒服。
“….没什么…还有多久看会到…”
“嘿..七爷我们现在还在西南大道上,等出了这条大道,在经过转递站,然后再到杜拉大道,那就快到了…”
“呃…原来有这么远。”
“不远不远..以七爷的能力不用一分钟就可以到了…只是这马儿不行。”号子应道。
“呵呵..对了,听说你成家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苏寂生忽然问道。
问及这个问题,号子明显扭扭捏捏起来,有些害羞,只听他道,“就是两个月前…我…那个….”
苏寂生忍俊不禁,道,“恭喜恭喜。我记得你还比我小一岁诶..你都已经成家了..对了,是哪家的姑娘?”
号子回道,“就是莉莉啊,夫人的贴身女佣。”
听到这里,苏寂生嘴角的笑意却是凝固了,面色有些沉重。
永远都会是低人一等的奴仆吗?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自由吗?这样的爱情,是自由的吗….为什么一点觉悟都没有....
安于现状吗…
唉。
逐渐离开了这繁华的西南大道,过往的人群也明显变少了,苏寂生冥然兀坐,静静的感受着马车行走的律动…风儿呼啸着吹起车内的帘子,雪花片片斜斜地落了进来,有几片贴在了苏寂生的脸庞上,冰冰的、湿湿的…
也不知道行了有多久…忽然“吁——”的一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只听见“啪”的一声,似是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接着号子掀开了门帘,探进来一张黝黑的脸,笑道,“七爷,咱们到了。”
苏寂生对他点了点头,背部微弯….
号子见状连忙一甩袖子,放上一条干净的丝巾,把手臂伸了过来….
苏寂生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去理会,而是径自从马车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这..少爷…”
这时走来几个身穿浅蓝色长袍的男人,为首那人是中年模样,国字脸,眉毛浓浓的眼睛大大的显得有些严肃,应该就是陈家的管家。
几个人一齐向苏寂生鞠躬,算是行礼了。
“你先回去吧…”苏寂生瞧了一眼一脸错愕的号子,接着便在那陈家管家的带路下,走进了陈家。
“七少爷果然是与别个少爷不一样…”
望着苏寂生那渐走渐远的单薄身影,号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