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篇:第六章
_____司徒源_____
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是事实。
但这是真的。
当我冲进菜菜的病房,刚把门推开,就弯下腰剧烈地呕吐出来。
满屋子浓烈的血腥气味。
菜菜安静地躺在床上,头歪向一边,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瞳孔放大得让人觉得恐惧,床单被血泡得发涨,手腕处被割破的地方,继续缓缓地输出血液。
我看到被丢在一角的手机,于是我将它拾起来。
我打开收件箱,突然看见陌生号码的短讯。
“你是在和源交往吗?快点跟他分手,否则我不会让你好受。”
我看了看这个号码,印象里好像见过那个号码。
于是我拿出自己的手机,按照号码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在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号码突然变成名字出现的时候,我全身瞬间变得冰凉。
那个号码一直存在自己的手机里。
它的主人是:”杨龙”。
电话接通了,可是听的人不是杨龙。
是那个将菜菜推向黑暗的人。
“你干什么偷了杨龙的电话?你究竟对菜菜做什么?”
“你说什么?”
“发臭的蛋治。”我挂断电话,将目光投放在菜菜身上。
放心吧菜菜,我肯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我绝不会让莫蔚晴那恶毒的女人好过。
当我走出医院的时候,见到神情呆滞的杨龙,他看到我后,匆匆离开了。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于是我追上去。
结果让我看到他跟一个女生在幽会,原来不是喜欢我吗……诶?我绝对没有失落的意思啦!千万别误会!让我看看那女生漂不漂亮吧。
什么?竟然是害菜菜去世的女人!杨龙你的眼睛瞎掉吗?你要女人我会介绍给你,犯不着找这个女人充饥吧?
“手机还我,你肯定是在慈善晚会那天偷我的对吧。”
喔……原来只是要她还手机,吓死我。
“噢,对不起,我们用的是同一型号的手机嘛,不小心拿错。”臭女人,瞪大眼睛说啥瞎话?”等等,为什么你会如此肯定是我拿走?”她瞪着疑惑的眼睛,等待杨龙回答。
杨龙那打算伸出去接手机的手,凝住在半空。
莫蔚晴的嘴角轻轻上扬,虽然没有说话,但彷佛听到她在说一句话。
——我赢了。
这时候,从心脏里蒸发出来的仇恨,终于源源不绝的爆发出来。
我走上前,狠揍了杨龙一拳。
杨龙他没反抗没还击,也没解释什么。
我将无数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为什么你不解释?为什么你不解释!”
他仍然没有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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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万家灯火。我坐在床上朝窗户外看出去。
为什么惟独是菜菜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里,我还有谁可以相信?
这时候,父亲走进来,他指一指我的眼睛,问:”你哭过?发生什么事?”
我扑在他的身上,尽情地将眼泪流出来。
或许他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突然,我瞥见床角有一根纯白色的羽毛。于是我推开父亲,将羽毛拾起来。
这……我记起某些事情。
印象中,好像有一个长有天使翅膀的女生飞进来。
转眼间,盛载着记忆的盒子被打开,以前的事,充斥着整个脑袋。
——记忆中的小男孩,他虽拥有崇高的地位,但他永远没有人珍惜,永远没有人疼爱,永远活在痛苦的世界,永远活在被排挤被嘲笑的空气中。他也会在看见别的男孩子被父母疼爱时心痛得转过脸去。他也会在被爷爷咒骂着”你怎么不去死”的时候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他也会想要被父亲疼爱,有很多朋友关心,有美好的女生暗恋。他也会想在深夜的时候父亲可以为自己端进一碗热汤而不是每天放学被迎脸丢来一迭纸币当是零用钱。他也会想要做被捧在手心里的花,而不是被当作可以肆意践踏的尘。
——小时候他被父亲丢在游乐场,当他被带回来后,父亲却不觉得高兴而是嘲笑他笨,他用力抿着嘴巴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眼睛里含满了沉甸甸的眼泪。
——他有时突然从房里冲出来哭着逃跑,因为年纪太小而跌跌撞撞又摔在地上,周围的官员并没有牵他起来,而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目光,然后他站起来,又被追出来的父亲扯住头发拉回去再甩两个耳光。
——更小的时候他有一天追着雪糕车跑,追到了,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零钱,跑回家想拿钱,门关着,父亲不让他进门,他拍着大门哭着求他父亲让他进去,不要丢掉他。
——他就是这样一路在夹缝里艰难地生存下来。可他从来没讨厌过父亲。
——甚至当有一天,他已经放弃了,因为他发现父亲的心里从来没有自己的存在。
——现在的他只想远远地逃开,逃离这片卷动着流沙的无情荒漠。
当这些记忆再次重现眼前,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地抓皱了。”臭蛋治,滚出去。”说的时候,一滴眼泪掉下来打在自己的手背。”趁我什么也忘记、傻呼呼的时候待我好,想太美吧?”
“源?难道你……”父亲顿了一顿,伸手拥抱我,”源,先不管你是否记起以前的事,难道你感觉不到这几天以来我对你的关心吗?”
“蛋治。”我抬起头,不让眼泪滴下来。”难道你以前也感觉不到,我给你的一个又一个机会吗?我不是恨你,我是累了,”我举起手按着自己的心房,”我这里已经出现一道无法弥补的伤痕,我不想再添加几条。”
“源……”
我激动地一边推着他出去,一边大喊:”你的耳朵是不是聋掉了?我叫你滚!滚!滚——”
可父亲的身体仍然丝毫没有移动半分。他皱着湿润的眼睛,哽咽着说:”源你想通了再来找我吧。”他转身离开。
心里有一股郁闷的感觉冒起,似是有人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往我的心脏碰下去。
不过我已没空管他,我想起另一个人,我掏出手机按下刚刚记起而又熟悉的号码,致电给她。”蔚晴,我记起所有事情了,我现在来找你!”
‘为什么要找我?’
“我记起啦!我记起啦!”
‘但我们分了手呀。’
“早前你不是很妒忌我和你姐姐一起么?”
‘没错我是妒忌,但我更爱我的事业,不谈了拜拜。’
在我记忆里曾经有一个女生。
我会为了她跟父亲吵架。
我会为了她去相信多次让自己的心淌血的亲情。
我会为了她的离开而变得自暴自弃。
而同样的,她也情愿选自己的事业,也不愿意选择我!我爱的人不爱我,这是世界上最讽刺的事之一!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那便去死吧!我不管了!
这次要怎样死法?我怕痛,不要跳楼不要割脉不要吊颈。
决定了。
我跑到附近的有烧烤炉的郊野公园,把一大迭纸币拿出来,”我要炭。”
人们立刻将自己手上的岸”贡献”出来。
我拿着一大袋炭回家,一进门便看到父亲坐在大厅里。”源你要那么多炭来干什么?”
“用来自杀。”
“喔,原来只不过是用来自杀,我还以为你拿那么多炭来自杀……”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父亲说出超笨的傻话,到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门外的父亲不断拍打着房门,大喊着:”源你出来!不要做傻事!我不可以再失去你了!”
读者开始觉得楼上的父亲太浮夸对吧?好啦说真话,这只不过是我的想法。真正的父亲在我拿出打火机时,一脚将门踢开,揪住我的衣领强按在墙壁上,”司徒源,你这样做是要演给谁看?”
“反正没人要我,我犯不着活着演给别人看。”
父亲沉默了良久,他把我从半空中放下来,”随便你。”他离开了。
我燃点黑炭,关上电灯和房门,走上床,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太阳穴流下去,黑暗里的我尽量不发出声响,只是用力地咬着嘴唇发抖,任由心痛像匕首一样在五脏六腑深深浅浅地捅着。
都是注定的。
这个冷冰冰的,从来没有珍惜过我的世界,注定我整辈子没人要。
我翻一翻身子,视线对上了一个小盒子,我将它抓下来并打开。
柔和悦耳的声音来回撞击着我的耳朵。
为什么世界和我想象不一样?
曾经以为自己活在彩色世界,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活在黑色的世界。
没有光。没有希望。没有爱。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