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现在每天的晚饭,都要留出一份给对面的唐先生;还比如说唐先生现在每个周末都会留在这里,他还买了一辆昂贵的山地赛道自行车,组织和他一样在周末无所事事的年轻男女们去远足。
向小园第一次得知这些的时候,下巴几乎都掉下来。
这敌友变化也太快了,半年前还剑拔弩张,势不两立。现在好么,都可以来蹭饭了!
“他干嘛要来咱们这里蹭饭?”
小园皱起眉,虽说和唐先生是邻居,但也没有熟到那个程度吧?
乐意撇撇嘴:“还不是盼盼招惹来的!”
盼盼不服气,但也不敢辩解。
那天她看见唐先生买了一大堆速食,于是好心的问了一句,还客气了一下,说总吃这些不好,请他有空来吃饭。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结果现在就变成了只要他在,钟原她们就给他留一份送过去。
“好了,好了,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天天自己做饭,有几个那么勤快的?”钟原赶忙打圆场:“咱们不就顺便的事么。”
乐意还是不服气:“他那么有钱,该请保姆请保姆,该去饭店去饭店,用的着我们好心吗?”
钟原白了他一眼:“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不看看那是哪时候,你有钱请的来吗?”
乐意不再说话,其实唐先生来吃饭正好可以敲诈他一笔,嘴上过过瘾,好处费装在兜里不赚白不赚。
“唐先生总在这里吗?”小园百思不得其解:“他很闲么?”
钟原她们也不太清楚,恐怕是因为非典造成的,大家都很闲吧……
晚上的宿舍还是如往日一般,乐意在看书,田盼盼在写教案,钟原又在画那些谁都看不明白的光纤布线图。
小园左顾右盼,毕业论文写得差不多了,英语现在也不想复习,于是向乐意要了一个很大的硬皮本,又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满薛澄寄给她的过期门票,趴在桌子上剪剪贴贴起来。
向小园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因为这块表样式太过普通,所以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只是盼盼眼尖问了一句:“买表了?”
小园笑笑:“没表考试不方便。”
就算敷衍了过去。
这块表是程先生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眼看着薛澄的生日就快到了,自己也该表示表示。
可是买的东西怕是那个财主也看不上,于是亲手做点东西送给他吧!
小园瞅瞅桌子上剪得乱七八糟的纸屑,心里还是有点打鼓,自己做的东西,他会喜欢吗?
周末回到别墅,程浩竟然没有回来。
向小园枯等了很久,饭菜热了又热,最后只好放弃。
每次打过电话,程浩的手机都在占线,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小园叹了口气,默默收拾餐桌,还是不要等了。
非典的疫情接近尾声,走上正轨的不只是自己的生活,程先生的生活,自然也可以一如往昔般花天酒地,精彩纷呈了。
想到这里她只能苦笑,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程先生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是她十分好奇,但又不敢好奇的。
她相信自己上次撞破的那个美女,不过是程先生幸福生活的冰山一角,而自己却是那艘泰坦尼克号轮船,只是轻轻一撞,就足以带来毁灭性打击。
他有他的生活方式,自己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半年之后就会离开,永不再交集。
这么想,心里有些微微发酸,但却异常的平静。
向小园擦着桌子,心里还在胡思乱想,程浩却已经进门,他一边脱西服外套,一边大声对小园说自己还没有吃饭。
小园赶忙又把晚餐摆上桌,重新炒了青菜。
今天的程先生好像和往常不大一样,整个人的神情略有些慌乱。
饭没吃几口,程浩的手机又响起来,他放下筷子对着手机用英文大声说着什么,然后挂断电话又埋头吃了几口,手机再次响起。
这样一顿饭,被吃成了持久战。
小园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也不会让一向沉稳的程先生焦头烂额。
她又一次咒骂起自己的英文听力,虽然能听到“警察”“科罗拉多”等单词,但就是拼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挂了电话,程浩这才想起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向小园,于是对她摆摆手:“先去睡吧!别收拾了。”
“出什么事情了吗?”小园心里隐隐不安。
程浩冲她笑笑:“没事,去睡吧!”
小园觉得他对自己笑得很勉强,但她却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而是乖乖的回房去。
向小园怎么努力也睡不着,于是她打开台灯,继续粘贴起那个准备送给薛澄的本子。直到脖子实在是酸了,她这才停下手,看看表。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程先生应该睡了吧?还是下楼去把餐桌收拾一下吧,这么热的天气,饭菜放在那里会有味道的。
她蹑手蹑脚打开门,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程浩还在讲着电话,小园心里咯噔了一下,慌忙转身回房去……
第二天一早,程浩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资本家真是忙的可以,周末也不得闲。
小园刚把衣物晾晒出去,就接到一个短信。
“我买手机啦!记住我的号码!赵剑灵。”
小园笑笑,剑灵那个家伙早该买手机了。
她家条件好,又不用她赚钱养家,每个月的钱全被她乱花出去,买手机反到没钱了。
这次非典让她深深领会了与世隔绝的困苦,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快就买手机。
于是她回到:“好好休息,别让你妈操心了!”
想了想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剑灵回到:“我已经回来了!”
小园不由奇怪,不是打算回家一个礼拜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向小园这里正纳闷着,一个更加奇怪的电话彻底让她乱了阵脚。
“你是向小园吗?”一个略带山西口音的男音灌入耳膜。
小园刚回了一声“是”,那边就嚷嚷起来:“你和剑灵在一起吗?她是不是被关起来了?我是苏鑫,我马上回去,我现在上飞机,回去再说!”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只剩一片盲音。
此刻,向小园只觉得云山雾罩,这没头没脑的电话,都没容她说一句话。
但是她知道这事和赵剑灵有关,只能联系剑灵,然后估计着沈阳飞回北京的时间,继续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电话。
赵剑灵喘着气,看见等在候机楼的向小园,气得跺脚,不由想破口大骂。
这个不着调的苏鑫,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从沈阳飞过来,害得自己刚刚下火车又打出租车一路狂奔过来。
傻子都知道,集中培训的时候是不可以私自离岗的,这个家伙简直抽风到一定程度了。
向小园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站在闸口张望。
希望苏鑫别走岔路,可不要又让她们两个满世界跑。
赵剑灵气急败坏,心里早已准备好要给那个可恶家伙几脚,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看见从航班出口的甬道走出的苏鑫,她又觉得这脚踹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