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躲躲藏藏的往县城赶,从天刚亮开始走,直到午饭过了才赶到县城。
走在县城的大街上,我是又饿又累,兜里又没带钱,直有一种随时会饿摔倒的感觉!我正转出一条小巷,准备去大街上设个法子弄点嚼头,不料却被街上冲来的一个黑瘦小子撞翻在地。
“狗驲的!”我怒骂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裤管站起来正准备教训他一顿,不料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失踪三年滚豆子!虽然时隔三年,但滚豆子除了长高了些,相貌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滚豆子被我一把抓住了衣服,忙回头赔礼道:“兄弟对不住,在下有急事!回头再给你赔罪。”滚豆子说罢就想走,他并没有认出我。
我忙一把抓住他喊道:“滚豆子!”
滚豆子回头盯着我看了看,似乎也认出了我,忙一把抓住我惊呼道:“二爷?你,你这么会这里?”
“老子正要问你狗驲的怎么会在这里呢!”三年前滚豆子和我去老鹰山义庄看死人站僵,后来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他被狼吃了,害我被我老爹打了个半死!
滚豆子一拍额头道:“唉!二爷,此地不宜久留!先跟我走……”
滚豆子忙一把拉起我钻入小巷,在小巷里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间小屋门前,滚豆子掏出钥匙打开门将我请了进去。小屋不大,只有几平米,里面除了一张床外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整个屋子乱糟糟的,跟个狗窝似得。
我来不及管其他的,忙问滚豆子怎么会在这里,滚豆子才对我说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原来那天晚上滚豆子跑出来后并没有遇到狼,他当时吓坏了,一路狂奔下山,刚跑到山下就听见枪响,知道我遇到了危险正准备回去,却见巡夜的呼啸而至,滚豆子知道巡夜的来了我就安全了,便先赶回了家。
但滚豆子回去院门已经关了,他进不去门,就在村里寻了处地方躲着等我们回来。后来他听说我在攒馆外被狼给扑了,王麻疯死了,我回去后被我爹打了个半死!滚豆子不敢回去,便遁了。
滚豆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往常他和我出去惹祸回来后,被打的都是他,我最多被禁足几天,那次玩大了,连我都被打了个半死,滚豆子若回去下场肯定比我更惨!
滚豆子便是意识到情况不妙,所以不敢回去,在村外的草垛子里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滚豆子便悄悄的离开了村子一路去了县城。
那时候滚豆子才十五岁,去了县城无以为生,没几天就沦为乞丐了。可是县城里的乞丐们都是有帮派的,滚豆子被丐帮的欺负,连讨饭都处处受人压迫,后来他就不做乞丐了,去做小偷。
可是小偷也有帮派,好在小偷帮的瓢把子见他可怜,便让他进了帮派,传授他行窃的本领,让他跟着小偷帮的人在街上行窃,这一干就是两年。
后来县城的小偷帮出事了,滚豆子又落单了,一次滚豆子在街上偷了一个老千的东西,后来滚豆子便认识了那个老千,两人一见如故,滚豆子便跟着那个老千学了几手出老千的本事,就不再偷窃,改行去赌场出老千。
刚才他就是在赌场出老千露水了,被赌场的人抓住要剁手,辛亏他机智给逃了出来,便在街上撞上了我。
我说你怎么好的不学,偏学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呢!
滚豆子说:“我的爷啊!你哪里知道什么是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这世道乱成这样,我要不偷不赌,早就饿死俅了!”
我无言以对,滚豆子这三年确实挺不容易的。
那年代老百姓都不容易,北边正在打仗,南边也混乱得很,常人要想找个活路都不容易,何况滚豆子当时还是个未成年人。年纪小不说,又啥都不会干,一旦失去家庭的庇护,等待他的命运将是很严酷的,运气差点饿死都是很正常的。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去,家人都以为你死了,你老爹差点就颓废了。
滚豆子说早就想回去了,奈何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要命事情一趟赶一趟的,一直都在忙于奔命,没有时间回去,等忙完了手头这桩事,就抽时间回去看看。
我说你有什么忙的,不就是赌钱吗。
滚豆子说不是,另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办,说来话长,回头再告诉我,忙又问我是怎么到这里的,为何只有我一个人。
我说那晚你狗驲的遁了,我们都以为你被狼给吃了,害我差点被我老爹打死!之后我又把琼花的事情说了,我不得已也遁了。
滚豆子听完一拍额头说:“得!咱这叫啥?咱这就跟那说书先生说的一样,都是被逼上的梁山啊!”
我说就你这衰样也好意思比梁山好汉吗,人梁山好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哪个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人物?说我倒还差不多。
和滚豆子说了半天话,我的肚子饿得一阵咕咕叫,忙叫滚豆子做饭来吃。
滚豆子一拍额头道:“瞧我这猪脑子,竟然忘了这档子事!”
滚豆子在屋里翻腾了半天,有米无盐有油无菜的,最后无奈道:“二爷,咱出去吃吧,屋里要啥没啥的,没法儿弄。”
“你有钱?你刚才不是说出老千被逮到,钱都被刮去了吗。”
滚豆子笑道:“二爷小看人了不是?我以前是干啥的?老荣的钱随处可取。走!我请二爷去“马家牛肉馆”搓一顿卤牛肉,保证走到饭店之前能弄到钱。”老荣是江湖黑话,说的是小偷。
我听了不由一呆,想不到我堂堂一个地主家的少爷,出了家门就还不如一个小偷有办法,这要是传将出去那还了得?可是饿啊,饿急了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滚豆子见我模样,误会了我的想法,忙干笑道:“二爷放心吧,我的手艺可不是吹的,保管没事!”
我:“……”
不得不说滚豆子的行窃手段果然很高超,当我们穿过密集的人群去到那家牛肉馆的时候,滚豆子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钱袋,打开一开竟然有好几块银元,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手的。
我们狠狠的吃了一顿才回到滚豆子的住所,我问滚豆子接下来还什么事,没事的话过几天就跟我一起回家。
滚豆子说目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处理,我问他是什么事情,滚豆子坏笑道:“这事儿要是告诉二爷,二爷只怕非插手不可!”
我忙问滚豆子是什么事儿,一般事情爷们是不会理会的。
滚豆子低声笑道:“去挖汪老狗的坟!怎么样?够刺激吧!”
我听了不由心里一惊,这么刺激的事情果然对我的胃口!
本县有一个最出名的老贪官,老贪官姓汪,人们背地里都叫他汪老狗!这汪老狗做县长的时候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性命,更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道上的老荣经常光顾他家,但仍然没有偷完他贪污的钱财。
汪老狗在位的时候时常狠宰本县的地主人家,地主没法了只得加收地租,弄得民不聊生。其实后来人们骂地主欺压百姓,殊不知地主只是背黑锅而已,真正欺压百姓的,其实是带官顶的人。
这汪老狗就是个例子,他不停压榨地主,地主要敢稍微反抗,就得被他整死!地主不反抗,就得把压力分散给农民,因此造成了欺压农民显现。
我家也被汪老狗为难了好些年,幸亏我爷爷当年的余威还在,道上有不少人买我家的面子,这老狗不敢做过分了,才没有太为难我家。因此我们村的地租并不高,佃户们的收入比其他村子的要多一些。
人们早就把汪老狗恨之入骨了,奈何人家是官,咱是民,稍微喊句冤就是刁民生事,弄不好给你扣个刁民滋事造反,给你拿下大狱里去关个一年半载的,不但要受皮肉之苦,回头还得塞够银子才能放出来。
这汪老狗因为缺德事情干多了,落了个断子绝孙的报应,他怕死后被人挖坟掘墓,便把大部分过去贪污来的钱财给了他的族人,又为自己寻了一处隐蔽之地修了一座大墓。
说是这么说,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坟墓建在哪里。
滚豆子说,他们小偷帮的瓢把子早就打算等老狗死后,把那老贼挖坟掘墓,以替天行道,所以老早便派了滚豆子去刺探老狗的坟墓修在何处。
没想汪老狗还没死小偷帮就出事了,帮里的老荣死的死逃的逃了,滚豆子也险些丢了小命。
最近瓢把子的江湖朋友刚查出,当年小偷帮出事就是汪老狗给害的,那人便暗中联系小偷帮活下来的人,准备暗中杀了老狗为瓢把子与那些惨死的老荣报仇。
不料前天传来消息说那个老狗死了,刚下葬几天,不知道埋在哪里,想报仇也没法报了。滚豆子却知道老狗的坟在哪里,正寻思着找个老荣一同去挖那老贼的坟,还没来得及联系上道上的老荣,今天就撞见我了。
滚豆子还说,那老贪官作恶多端,就他那座坟都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的活命钱垫出来的,他死后岂能让他安逸的住在里面,挖他的坟就是替天行道,我们不挖他也会联系道上的老荣去挖的。
挖坟是犯法的,还缺德,但这汪老狗的坟必须挖!俗话说:法之外还有天道,天道之外有人情!但这法是废了,天道也指望不上,否则就不会有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的俗语了。
既然天不行道,人便替天行道,这大概就是江湖人的精神主旨吧,我也像我爷爷那样,做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我问滚豆子汪老狗的坟在哪里,滚豆子说:“说来吓二爷一跳,在夹子沟里!”
“咦!怎么会在那里?”我闻言不由心里一惊,夹子沟就在我们村不远处的“苗坟子岭”右侧下方,那是一条天然的深沟!
滚豆子说:“这就是老贪官迷信所害了,据说汪老狗曾在“门山”见过一条“龙气”钻入了夹子沟,老贪官请风水大师去看,说是山岭下的夹子沟里有龙脉,老贪官就暗中把坟墓修在了那里。”
门山位于老鹰山脉右侧,紧挨着老鹰山脉,两山之间就是深达百米的夹子沟。
“龙气”?!我听了心下大骇,这哪里是什么龙脉啊,按照《察脉寻金八决》的说法,这完全符合“象”字决里说的“气脉异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