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井中冲出的水流开始激烈地拍打着石墙。有水从石头缝隙中挤进来,打湿了边上人的衣衫。姬宇、姬傲和姬旬他们在边上,自然最先受到波及。
人群的圈子不断缩小,姬宇一边跟周围的人挤着,一边腹诽“真是的,不知道山爷爷他们看到什么时候才算够”。
“你说什么?”旁边姬旬的声音响起。
姬宇被吓到了,难道自己说出口了?干笑着说没什么试图含混过去。姬旬看着旁边怪笑着的姬宇,总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什么的。姬宇可是跟姬山前辈一直住在一起要说他对发生的这些一无所知那才真的奇怪。
“咳咳,姬宇?”看到姬宇回头之后姬旬才继续说下去,“我一直在家里病着,平时也轻易出不得门。好多人都不认识,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嗯?好,没问题,好多人我也不熟,就简单跟你说一下好了。”姬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笑欣然应下。
“姬傲你应该是知道了,那边那个是姬良,族长家的幺子,旁边的是姬平,和姬平在一起的是姬让和姬允,他们三个老黏在一块儿雷打不动的,有人说他们……”正说在兴头上的姬宇突然被打断了。
“我就是顺便这么一问,你不觉得现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介绍这些很不合时宜吗?”姬旬病弱有些无力的声音在姬宇耳边炸开来。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有点太没压力了吗?表现得不像是身处险境?然后姬宇第一个的念头就是被发现了,然后就一直在想怎么糊弄过去。
姬宇露出淡定沉着的笑容,说道:“为什么这么讲?你顺便这么一问,我也就顺便这么一答罢了。”
姬旬将姬宇的犹豫以及他自以为成功的淡定沉着看在眼里,也不拆穿他,“只是我本以为姬山前辈会多少给你透点口风,毕竟……”姬旬隐晦地看了眼身侧的姬傲,继续说:“现在看来,也许是我猜错了吧。”言毕也不管姬宇的反应如何,只顾自己盯着外面溅起的水流紧皱着眉露出完全不符外表的成熟神态。
姬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成功的引起了姬宇的注意,而且已经可以确定姬宇是不知道姬山的身份的。这也难怪。姬宇是跟着姬山长大,谁会无缘无故去怀疑自己扮演着父母般角色的唯一亲人会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身份背景呢?姬宇对姬山的认识就只是养育自己的寻常老人,只是这个寻常老人从前是部族的第一勇士罢了。
但是,听姬旬的意思,好像在场的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只是一场测试,自己的消息又是从山爷爷那儿听来的,那时尚不觉得什么,现在看来无论是部落里的事还是山爷爷本身都远比自己想的复杂得多。
不过姬旬显然没能考虑到姬宇的反应回路根本就转不到正常人的思路上去,这些念头只在他脑中转了一圈就被丢在角落里了,随后姬宇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观察其他人面对灾厄时的反应。
水流拍打石墙的声音越来越响,墙内的众人神色越来越肃穆,不自主地紧抓着旁边人的衣袖。
小小的身影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很快就来到了祠堂这边,轻轻一跃,落在姬山姬石面前。
“喂!我要吃宵夜!”
姬山左脸抽搐,“稍等,等一会儿。”
“不行,现在我就要吃,宵,夜!立刻!马上!”语气严厉。
姬山看看蛮不讲理的某兽,无奈挥手,触动阵法的某个机关。
外院中,积聚的水流像是快要沸腾一般,剧烈翻滚起来,不满于石墙的阻隔,凝聚成水龙的模样。不似先前那种水柱粗糙的模样,这次是真的水龙:牛头,鹿角,虾眼,象耳,蛇腹,鱼鳞,凤爪,虎掌。威风凛凛,卷起水流将近二十米长的身子托在半空中,身子的颜色同水流一般,似是透明却偏偏清晰地显露在众人眼前。
水龙在上方俯视着底下的众人,气势逼人。姬宇颤抖着身子,当他看向那水龙的眼睛时竟不由生出臣服之心,所幸,很快就自胸口处冒出一股暖流帮他驱散了这种让他耻辱的感觉。但是周围其他人就没他这样的好运气了,水龙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击打在他们的身上。
身后一阵凉意,姬宇今天晚上已经被水浇了无数次,便习惯性地一摸,明亮的月光下手心上呈现一片红色,是血!
蓦然回头,却出乎姬宇的想象,孱弱不堪的姬旬只是面色苍白而已,承受不了水龙威压而吐血的反倒是在他旁边的姬傲。姬宇连忙上前试图帮忙,到了近前却发现自己原来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和姬旬一样上前表示表示关心而已,在这种时候,姬宇无比渴望自己拥有能够帮助别人的能力,而不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只能就这样看着却无法可作。
水龙忽地抬起头,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自上方传来了一声雄浑沉闷却实在听来刺耳的啸声,一种直刺入耳膜传入脑中蔓延至胸腔遍及全身让人想要撕裂自己的啸声。
姬宇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却没有起到一丁点的作用,在那啸声中,他的身体宛若汪洋中飘零的孤舟,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只能拼命绷紧了身子试图固定自己,好脱离那种无力感。
随后自身体身处传来又痒又麻的感觉,很不舒服但还不到难以忍受的程度。但是这种感觉很快转变成了痛,这痛深入骨髓,让人恨不得抓掉全身的皮肉。
姬宇紧闭双眼,因为他感觉自己只要睁开眼睛就会不停地想要瞪大眼睛直到眼珠从眼眶中掉落出来。双手紧握在背后生怕自己忍不住用手在身上挖下一块肉来。
费尽力气的挣扎,却是徒劳无功。疼痛如附骨之蛆般,紧紧附在身上。
结界内有人开始痛呼,这一声似是一下打开了什么开关,陆陆续续有人忍受不了这种由身体内部冒出来的疼痛而喊叫出声。
一旦最开始的坚持被打破,人的神经就会变得越来越脆弱,几个最先喊痛的孩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迹象,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地上,翻滚呻吟。
姬宇深知这一点,咬着牙关,支撑着,不允许自己被痛感打败。
外面姬山也不好过,一边担心着场中的情形,耳边还想着小墨催命般的吵嚷声,被催的实在急了,跺着脚喊道:“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一句话语气不好就惹怒了某兽,小墨白牙外露,大吼一声,现回原形,硕大的身子堵住了姬山的视线,血盆大口一张凑到姬山面前发出一声怒吼。
小墨是真的发怒了,带起一阵狂风,混着兽口中咸湿的气息直冲姬山而去。姬山没有防备,半是被吓半是被熏的竟连带着座下的椅子整个向后退去,顺手扶向身边的东西稳住身形。
等到小墨发泄够了变回小小的样子抬头哼声甩甩尾巴离开时姬山才来得及睁眼看自己抓到的是什么。不看还好,这一看真是魂都几乎掉了一半,结结巴巴地对旁边一直在幸灾乐祸的姬石说道:“我好像,好像是碰到了杀门的机关?”
闻言,姬石也看向姬山的手中,可不正是杀门的机关!
杀门是阵法中唯一具有攻击性的一门,当初就是脱胎期的修者都有栽在这里面的,跟这个相比,之前场中那些都是小孩子打闹而已。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