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时,只听当啷一声,竟是沅吉拿那竹筒挡住了那一刀,长刀离手,那柄钢刀却已经断成了两半,那都卫手心出血,抱住手臂连退三步,双目中,一抹惊恐暴现无疑。众人更是惊愕,这看似普通的竹筒却这般厉害。
此时只有那醉汉一跃而起,从沅吉手中夺过竹筒,抱着竹筒哇哇大叫了起来:“哎吆哎,我的宝贝啊,有没有砍疼你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醉人叔叔,你放心吧,它不会疼的。”沅吉看那醉汉这般伤心,连忙安慰了起来。
“它是不疼,可是。我心疼啊。”那醉汉顺着竹筒摸下,可是骤然间神色一震,翻转竹筒一看,筒身三根金丝弦竟是完好无损,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得这三根金丝弦,这金丝弦虽然能克天下兵刃,但是遇火即化,兵刃相撞,又岂能不起火光,所以每一根只能挡一次兵器攻击,是用来关键时刻防身之用,可是金丝弦又怎会完好无损呢?
那醉汉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沅吉,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索性也不去想了,这方才一激动,醉意已去,只见他梳理了一番乱糟糟的发丝,又站起身来整理着那一身破裘,嘴里不时喃喃:“哎,好衣服都给土地爷糟蹋了,悲哀。。悲哀。。甚是悲哀。”
那十余名都卫此刻早已摆开了阵势,如临大敌,准备一拥而上,就等那领头的发号施令了。可是那领头的虽然恼怒,却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面前之人大有来头,恐怕仅凭自己这几人难以应付,此时所受折辱,届时一并讨还,他面无神色,幽深的目隧略显狠毒之色,看了看面前的大汉,又看了看阮竹沁,大声道:“今日本都卫且有要是在身,他日在找你们算账!”转身喝道:“走!”一声令下,那一干人便绝尘而去。
“多谢这位侠士救命之恩。”阮竹沁微微拘礼,虽不知此人身份,但看这一身怪癖便知定是江湖中少有的人物,除了心生感激,更多了几分敬畏。
“我救过你吗?”那醉汉似乎装腔作势,挠着头、渡着步,口中一直呢喃:“救过吗?我怎么不知道?”
“多谢大侠出手,赶走这帮人,要不还不知道要把咱这小店闹腾成什么样。”此时说话的却是掌柜的张普,只见他迎面而来,面带恭敬之意,对着那醉汉连连拜谢。
“啊。哦,客气。客气。”那醉汉从不多管闲事,今日醉倒之后,朦胧中听到有人叫自己滚出去,他一向怕被人吼,这一吼让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外飘,可是刚飘到一半,却差点被人踩了一脚,为了这一身心爱的衣服,只能伸手去护,没想到这一护竟是护出了事端,此时听到被人赞为大侠,心中还是颇为高兴。
“哈哈。举齿之劳,不足挂手。”那醉汉说话语无伦次,倒像是个疯子,让众人费解,只听那醉汉又道:“掌柜的,可还有酒?”
那掌柜的闻言,连忙恭敬道:“大侠要喝酒,本店自然是有,今日大侠想要多少小的给多少。”
“嗨嗨。好人呐。”那醉汉忽然握住掌柜的双肩,激动道:“大好人啊,你知道吗?平常人家都是给我棍子不给我酒啊,头一次见你这么大方的。”
掌柜的费解,连连应声:“是。。是。。是。。”
那醉汉将系在腰间的竹筒又解下来,递给掌柜的道:“我不多要,就要一筒。”
掌柜的接过竹筒,不瞧还好,一瞧吓了一跳,只见那竹筒虽小,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孔,这怎么能装酒,难道有夹层,他又举起竹筒对着光线,可是只见密密麻麻的光线穿筒而过,心中登时荒凉,这一筒酒恐怕我倒光酒窖都装不满啊。可是这人武艺高强更是吃罪不起,这。
那醉汉看那掌柜的拿着酒筒瑟瑟发抖,脸上更是阴晴不定,疑惑道:“掌柜的,难道你也怕我赊账不行?我可是很有诚信的,我赊的账从来都不赖账的。”
掌柜的惶恐,道:“大侠,你这竹筒漏的呀。要不我给你二十坛上等女儿红怎样。”掌柜的心中痛心疾首,这可是自己一半的家业啊。
那醉汉闻言,连连摇手道:“不行不行。我可从来没赊过这么多酒,这实在不行,要不你就给我一坛如何。”
只要一坛,掌柜的闻言大喜,连忙点头哈腰的差人抱出来一坛女儿红递给那醉汉,还不忘连声表达谢意。
那醉汉接过酒,开盖一闻,叹道:“好酒。”只见他将竹筒放于桌上,端起酒坛便往里灌,众人一脸惊奇,可是不到片刻,众人的神色就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因为那一坛酒还未倒尽,竹筒已经满溢而出。竟然丝毫未漏。
那醉汉哈哈大笑,举起剩下的半坛酒,递给身边正神色诧异的沅吉道:“这半坛我敬你了。”
沅吉微笑着接过酒坛,他只看别人喝酒,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这下终于如愿以偿了,“谢谢醉人叔叔。”
沅吉刚要喝,却见阮竹沁伸手拦下,屈身对着沅吉道:“沅吉,小孩子怎么可以喝酒?”
“娘,为什么小孩子不能喝?”沅吉被阮竹沁拦下,撅着小嘴,心有不甘,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
众人也不由觉得好笑,那孩子看上去虽然不大,可是皮肤却如成人一般粗糙,而且偏黑,完全不像同龄的孩子。但见他剑眉星目,遇恐不慌,想必日后定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
那醉汉又将酒坛拿回,在鼻尖闻了半响,连连叹息:“好酒。好酒。只可惜人家孩子不能喝酒。”
那醉汉放下坛子,摸着沅吉的脑袋道:“你叫沅吉是吧?我呢。不叫醉人叔叔,我叫尹九,等你长大了,我在请你喝这世上最好的酒。”
“真的吗?尹九叔叔。”沅吉笑颜逐开,满是期待之色。
尹九?阮竹沁心思飞转,忽然眼前一亮,莫非是江南吃喝嫖赌中排名第二的醉鬼尹九?为什么他会来出现在中原?食神尺通天,醉鬼尹九,妖姬风万里,赌仙剑仁,他们都来了吗?
这时,一阵猛风袭来,店内四面八窗竟是同时而开,吹的人人后退,旋即只闻吼声入耳。
“尹九,你给老子出来!”
那声音虽然难听至极,但却气势磅礴,如雷贯耳,只震得店中瓶罐叮叮当当摇摇晃晃。
那尹九神色微变,旋即又笑道:“小兄弟,叔叔的麻烦来了,先走一步。”话落,尹九纵身一跃,竟然身如利箭,向窗外射去,转眼便消失在了街头。
此时一切如常,只有阮竹沁心潮迭起,却不知是因为何事,片刻后才回过神情。看了看沅吉,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阮竹沁微微一笑,指着桌上酒坛打趣道:“你不是要喝酒吗?那娘就让你尝一下,喝吧!”
“真的啊?”沅吉心中欢喜,半信半疑的往桌前蹭去,然后抓起酒坛就喝了起来,只是酒刚入口,沅吉便噗嗤一口全吐在了地上,对着阮竹沁委屈道:“娘,尹九叔叔骗人,这里面是水。”
掌柜的神色不悦,连忙过来抱住酒坛斥责道:“小孩子可不能乱说话,本店的酒可是从来不参水的。你可莫要败坏本店名声。”
阮竹沁只觉得好笑,拉着沅吉出店门而去,出门时更是不忘回头说一句:“参没参水,掌柜的何不自己尝一下。”
掌柜的一脸鄙夷之色,又气又怒,喝就喝,当他刚喝一口,脸上的怒气就变得僵硬了起来,噗嗤一口全吐在地上了,喃喃的沮丧道:“这那里有参水啊,这他娘的明明就是水。”
金秋的阳光温馨而恬静,仿佛在晨曦中蕴育了万年,忽然间笼罩而来,让人无比舒适。
此时,十里醉人街上,更是热闹无比,有街头献艺的,有比武选秀的,还有楼阁间抚琴唱戏的。声声入耳,引来阵阵喝彩。
阮竹沁离开了客栈之后,一直心中不安,此次出来,本是万全之举,谁知还是百密一疏,竟然让那帮人如此兴师动众,心中甚是忧虑,料想得尽快回宜州。
半日的功夫,马车已经渐渐行出了十里醉人街,浓浓的酒香缓缓散去,接踵而来的则是这空气中凝聚的淡淡花香。
“小姐,穿过这百花谷便是清远小镇了,估计明日便可回宜州。”
说话的是徐叔,这一路他总是提心吊胆,眼看临近宜州,悬起的心也是渐渐落下,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他担心的却是阮竹沁,徐叔没有什么亲人,他从小看着阮竹沁长大,多年来一直将阮竹沁视如己出,知道她受了不少苦,但自己的身份低危,又没什么本事,他也只能默默的叹息。
湘帘微动,阮竹沁缓缓的探头看去,这里依旧如此,还是那么熟悉、还是那么美,绿丛如流、百花争艳,葳蕤的花蕾散发着浓浓的香气,不由使他心旷神怡。
看着路边花瓣渐行渐落,阮竹沁的心思放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一份爱慕莫虚,也不会有今日之难。就算有着倾国之容、倾城之貌,那又怎样?还不是负了有之情人,毁了无心之人。
正在出神之际,只听到身后沅吉小声的问道:“娘亲,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爹爹啊?”
阮竹沁身子微颤,元吉怎么会想到问这个,但是转念又想,沅吉都这般大了,该问的迟早都要问的,只是自己,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一想到曲啸天,阮竹沁就神色不安。
“不。不是的。他不是你爹。他不是。”阮竹沁双手抚上心口,神色有些慌乱,却突然一把抓住沅吉的肩膀说道:“你没有爹,你爹早就死了。”阮竹沁心中挣扎万分,不止一遍的默念,不是曲啸天,他是恶贼,是仇人,怎么可能是他。可是任凭她怎么掩饰,终究骗不过自己的心。
沅吉闻言,眼角流露出一抹哀伤,似乎要哭了,委屈的问道:“那爹爹是怎么死的?爹爹叫什么名字?”沅吉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家,都是爹妈陪着孩子一起玩耍,特别温馨的感觉,此时听说自己爹爹没了,自是特别的伤心。
阮竹沁感受着沅吉的伤感,看着沅吉此时的神情,更是让她不忍直视,犹豫了一会,才抚摸着沅吉轻声道:“你爹爹姓步。叫步云箫,或许。或许你爹爹还活着。只是娘不小心把你爹爹弄丢了,还没找到呢。”
沅吉听到自己的爹还活着,忽然转怒为喜,高兴道:“步云萧。。那我姓步。我叫步沅吉。娘。以后我们一起去找爹爹。”
看到沅吉这般高兴,阮竹沁脸上也略带笑意,只是心中却是悄然泪下,一股悔意在心底挣扎,云萧。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真心待你,可是。想着想着。泪水已经划破了脸颊。
正在这时,突闻破谷蹄音,旋即一行数十人策马奔腾而来,骑马之人腰佩钢刀,金光闪闪,虽不知为何形色匆匆,但见那一身一身黑皮罗衣,便知是帝都都卫。
“小姐,好像是都卫,而且来势汹汹,这里没有岔路,可如何是好?”徐叔好不容易放下的心此时又提到了嗓子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