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送来了金秋的第一缕阳光。
十里醉人街,这里是通往宜州的必经之道,过了而此处,再过清远小镇,便是宜州地界。
而阮竹沁便是要去宜州。
这里东临江南,西接中原四州,可谓是衔接江南与中原的要地,自然处处彰显繁华。顺着浓浓的酒香而望,大青石铺成的古道之上,此时车如流水,马似游龙,沿街望去,十里长街张灯结彩,两行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景色极佳。
此时据此不远,一辆马上缓缓行来,黑皮雕厢,独具一格,赶车的是一位四十多岁汉子,身着灰色长衫,头戴一顶布帽,眉头紧锁,行色匆匆,刚要进这十里醉人街,只见身后湘帘微动,一人探出头来道:“徐叔,莫要走这青石大道,绕进偏门走小道。进去后找一家偏僻的小店即可。”那人轻纱裹面,似乎很怕被人察觉。说完便放下了湘帘,回到厢内。
那被换做徐叔的赶车汉子没有丝毫怠慢,直接向偏门而去,在行二三里,行至一家小客栈前,徐叔先是环顾四周,这才小声道:“小姐,就在此处歇息吧。”连续两日的赶路,已是车马劳顿。
徐叔跳下车,掀开了湘帘,只见沅吉安详的睡在厢内,那面带轻纱之人搂着沅吉的小脑袋,虽然不忍叫醒,却还是摇了摇沅吉,沅吉朦胧中醒来,却被吓了一跳,那人摘下面纱,笑道:“是娘亲,瞧把你吓的。”原来那人正是阮竹沁。
沅吉第一次涉足于世,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连日来指指点点、疑问颇多,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但刚醒来却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娘.你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啊。我以为我真的看到仙女了。”
阮竹沁慧心一笑,点了点沅吉的额头,打趣道:“又做美梦了吧?”说完便又将面纱戴上了面庞。
睡意未去,沅吉撇了撇嘴,嗲嗲的道:“娘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
“娘怕坏人看到,所以要遮起来。”
“那什么是坏人啊?”
阮竹沁心中不由浮出一丝焦虑,沅吉虽然已经九岁了,但是从未与人有过来往,人情世故自是懂得少之又少,这难免让他放心不下。但愿他能乘早适应。
“坏人就是坏人啊,你以后要做一个好人,知道吗?”抱着沅吉下车,阮竹沁还不忘细心的解释。直到沅吉点头,她才抱着沅吉向那店门行去。
刚踏入客栈前石阶,只听马蹄声起震耳,旋即一声烈马嘶鸣,抬头间,只见一人骑马穿街而来,快如闪电,猛如奔雷,仓皇中只听一人大喊道:“快让开.”
可是道路很窄,阮竹沁想避也避不开,只觉耳后生风,说是迟那时快,眼看要被踏入马蹄之下,阮竹沁本能的转身护住怀中沅吉,听天由命。
可是就在马蹄还未落下之时,一只小手自阮竹沁腋下而过,只听‘砰’的一声,那一骑便连人带马伴随着一吼哀鸣飞出了十丈之外,人仰马翻,骑马之人看了一眼阮竹沁,一脸惊愕如遇鬼怪,只觉得后背发凉,惶恐之中就连摔伤的左腿也无暇顾及,强行起身,转眼间便蹦出了一里开外,期间鬼叫连连。
目送那人消失,阮竹沁和徐叔对视一眼,一个一脸惊愕,一个膛目结舌。
“娘,坏人被我打跑了,你以后就不用遮脸了。”
阮竹沁回过神,料想能逃此劫,定是沅吉出手相护,看着依偎在自己肩头的沅吉,心中甚是欣慰,没想到自己的孩子方才九岁便有如此惊人之力,不由又对虚眉多了几分谢意。
徐叔依旧惊魂未定,有些结巴道:“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阮竹沁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低头对着沅吉又道:“你知道吗?”
沅吉一路上都是一直在问娘亲问题,第一次见娘亲问自己问题,激动的一伸手,大声道:“我知道我知道,虚眉爷爷说内息外敛,顺势而发,四两可拨千斤.”
沅吉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却不知答非所问,俩人皆是似懂非懂,索性也不问了,迈开步伐,三人一同踏入了客栈。
店内虽不奢华,仅有十桌之地,但已是食客过半,在店小二的招呼声中,三人在临窗一角坐了下来。
“滹沱饭三碗.箸头春一份.清凉臛碎一份。。酒烧辣子鸡一盘.如意桂月羮三蛊.四香鲍鱼一条.脚踢牛脍三块.五味珍果一笼.”
伴随着店小二的吆喝声,桌上已经摆满了山珍海味,这些皆是店内最名贵的招牌菜,不论味道如何,光是这菜色和这扑鼻的香气就已经让沅吉馋的只咽口水,自己在山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不等阮竹沁说话,沅吉早已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阮竹沁看着沅吉狼吞虎咽的样子,又觉好笑又感内疚。料想这么多年,沅吉恐怕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往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窗外是青石大道,此时人头汹涌,热闹非凡;时有马队狂奔而过,赶马之人胜似匆忙,更是引起街中慌乱,阮竹沁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紧握手中茶杯,对身边的徐叔缓缓侧头,那人便心领神会,起身出门而去。
“哎,你们知道吗?听说半月之后曲啸天要在帝都主持武林大会,最近正四处大发召集令,而且召集的尽是江湖中的一流门派。”
“我也听说了,什么武林大会,我看是那哮天犬自己想做武林盟主吧。”
席中之人听到有人直呼曲啸天为哮天犬,众人不由哄堂大笑。
听着周围的闲言碎语,阮竹沁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恶贼如今已是千夫所指,想必死期不远。将那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心中只觉畅快淋漓。
此时又有一人道:“我看他未必是想做武林盟主,他建立势力庞大的帝都,不去征讨元军,偏要在武林中大显神威,笼络人心,他这是要做皇帝啊!”
席间又是一阵哄笑。
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有人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酒水溅落一地。那人虎背熊腰,一看便知是练家子,只听那人气氛道:“现如今朝廷覆灭,南蛮鞑子称霸,杀我子民,掠我疆土,视汉人入草芥,恨只恨投报无门,不能上阵杀贼。”
如此义愤填膺之语,无疑是激起了席间斗志。个个慷慨激昂,说的尽是人间大义之言。有人甚至开始自捧自吹。
“南蛮鞑子虽然击溃了我朝十万大军,但对这中原武林之地,却是心有余悸,这不单是因为一些名门大派的合力威慑,更是因为多了像我们这般的义士。”
“对,说得对,来,敬各位一杯。”席间众人闻言,个个拍手叫好。
酒过三巡,一人嗅着杯中美酒,似乎有些陶醉,有些胡言乱语:“大家不必害怕报国无门,只要曲啸天一死,帝都就完了,届时武林中自有德才兼备者振臂而呼,大家何愁不能为国杀敌?”
席中顿时气氛消沉,帝都多年来称雄称霸,各大门派都只能屈居于下,又有谁能杀的了曲啸天?
“你们不信?”那人站起身行,已是摇摇欲坠,先是哈哈大笑,却不忘提起酒壶闻一闻,众人只觉奇怪,此人只闻不喝,怎会弄的半醉,只见这人自信满满的道:“在下打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据说江湖中已有门派联手,准备在武林大会上与曲啸天一决雌雄,而且三月十三中的七大杀手已经有六位来到中原,想必定是一些富甲一方的有钱人士相邀而来,这些富贵人家被曲啸天刮去不少钱才,自是痛恨不已。”
席间顿时耳鬓厮磨,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就连阮竹沁也是一脸疑惑,但见这人此刻醉倒在地,犹如一团烂泥,便知多半是在胡言乱语言,普天之下,不被权势屈服者,寥寥无几,又有几人敢跟帝都叫板?
沅吉一口气吃光了大半桌,此刻饱嗝连连,却依旧意犹未尽,对于周围的闲言碎语,他自是无暇理会,可谓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两耳塞豆、不闻雷霆。’
此时那徐叔匆忙入店,靠近阮竹沁耳边低声道:“附近出现大量都卫,听说是因为.”
“娘的,闪开.”徐叔不及把话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门口店小二便被一人踢入席中,砸在了附近的一张方桌之上,顿时桌毁人伤,身子蜷缩在地,面目狰狞无比,喉咙一热,一口鲜血喷浆而出。
席间激起惊涛骇浪,可不知何人如此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