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窑常住藏身都没问题,至不济封住后庄。
软肋是这人手少,巡山值更都倒不开,庄园墙上列阵厮杀又奈何?有粮没兵,没本买卖实属鸡肋之地,迁移赵家旧属浩大工程,还要面对河南这个脓包,背后还有晋商这股清国细作仓库。
庄园地仓足够这批人十年无忧,然十年后天下会成啥样,铁蹄鼠辩横行吗?
这点人手闯营的人都看不上,收不收都无所谓,自然赵某人也不屑去投奔啥山寨,朝不保夕的吞并太频繁。
众人琐事繁多,正经操练都没时辰,身板步战都打不赢鞑子,这是困扰赵斗的最大难题。
列阵厮杀也得有股子力气,鱼肉宴席顿顿吃,军阵操演却非一时之功,卫所军户刀枪耍个花子还行,赵某人擅长的是小股斩首袭营,大规模的混战有点不适应。
众人长枪兵出身居多,但实在是最消耗的兵种,练兵时,最受重视的是骑兵,然后是刀牌手,弓箭手,长枪手只要能站好阵列,听着鼓声向前冲就行,能不能活命就两说,折损的大部都是这种兵。
然而普通的军户枪兵出身实在太多,无他,大明军制,军户世袭罔替,养马弓箭练刀的要有后盾,l种地的练枪,权当打狗棍,有幸挑去当家丁就烧高香了。
缴获的棉甲是清军服饰,庄子内转悠还行,在庄子城墙上蒙混响马之流估计差不离。
真正交手,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眼下绑票打闷棍还行。
和鞑子战莫过于鸟铳排阵加炮轰,骑军冲阵步卒攻城,莫不利好。
弓箭手实在难以短期培训,当年大宋的弓箭社,人人挽弓搭设,如今尽皆老农。
原想多招募点人手,偏偏都留恋那点稀粥,都不想出城。
短见不说,乱世无头苍蝇之辈太多,瞻前顾后,家口拖累之下,苟延残喘。
来年屯垦,人手短缺是肯定的,兵源不足,防守都成问题,民以食为天,天不济食,若何?
城内那会小户人家,妇道人家压根不敢上街买粮,若是拿地窖的进城采办,粮行米店敢给出库,城头的民壮也不见得会放你出城,有道是当兵吃粮,无粮不成军。
若是鞑子攻打县城,用郭家庄的仓储大院做粮草营,轻骑直取县城如探囊取物一般,赵某人来个反客为主,想来尽占粮草辎重,大事可成矣。
扎营宿地,抄粮囤积,真以为是各路流民营寨,搬家上路,吃到处,走到处。
散骑过路,赶着满乡野的人口汇集县城,一锅烩的买卖多省事。
唯一的顾虑是,大军漫山遍野的扎营于此,众人藏匿煤窑,漏出马脚,无路可逃可就悲剧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牛录而已,几百号人。
这里距离县城不远,这陵户村虽然偏离大道,但是村前这条道通往什么地方也不一定。
昨夜数波哨探就说明问题了,鞑子不会轻易忽略这个地方,再要是来了大股的哨骑就有些难啃了。
长工督率众人加紧收割庄稼,窖藏蔬菜果梨,储蓄草料,杂工院本身就是一个作坊兼生活的地方,库房小也无妨。
庄子看遍,无非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袭扰之战算是无本买卖吧。
村口挖壕,无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哨探的眼睛不是瞎子,还不如直接封死寨洞,有能耐的搭云梯翻墙吧,利弊所云,不好妄言,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这种堡寨正面很难攻破,除非是背后捅破撕开防线,那么后山有啥漏洞呢?
中原大乱,各村流民结伙外出吃大户,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流民,山野之中,结寨成军的也不在少数,流窜四处根本无法肯定什么时候会到这个村子。
村前的这座大墓也是流民匪贼的下手处,乱世中,活人都顾不了,这盗墓之风更是不可测。
对于这座大墓倒是很好奇,很是想当一回摸金校尉,不过还是忌惮那些阴阳之说。
赵斗所知好像历朝掘墓之分很盛行,项羽火烧骊山,自汉以后盗墓之风日甚,这曹操设有摸金校尉盗墓补充军饷,五代温韬盗掘关中唐十七帝陵,老赵家七帝八陵都被伪齐刘豫设立的淘沙官盗个干净,宋史载曰:(绍兴二年)四月时河、淮、陕西、山东皆驻北军,麟籍乡兵十余万为皇子府十三军。分置河南、汴京淘沙官,两京冢墓发掘殆尽。
赵老爷子一生最痛恨的就是盗墓之辈,祖宗死后都不能安宁实为后人的罪过。
这大明李闯火烧凤阳皇陵,固然是泄愤心思在内,赵斗作为后世思维始终敬重逝去的人,尤其是古物保护的心里作怪,不过没有银钱,这还得说道说道。
且说这村口寨墙,水塘堤坝,庄园高墙,三道阶梯式防线,巷道里侧窑里有石磙条石原木储备。
两道偏巷上拱洞水渠引水用作牲畜饮用,兼做冲刷巷道攻敌之用,冬日妙不可言。
煤工率人修葺演武场上方沟口山崖上的石塔,后庄园内祠堂庙宇不少,不稀奇。
要说这泥瓦活计有一典故,当年宋仁宗皇祐二年(公元1050年),浙江大旱,大面积饥荒,范仲淹召集劝说众寺院、各官署自己出资修缮,变相把灾民变成了民工,如此一番竟然化解了饥荒,真不知这大明朝野是杂么想的。
这群人都会泥瓦工这类的活,流浪路上不时也有慈善人家借以修缮活计施以衣食,以解众人心结;古有不食嗟来之食的传说,一路上狂妄的吝啬之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不是没见过。
几波哨探都不见回报,整个牛录军心浮动着呢,急切着和大军会合,没多少人口财物拿回去,功劳薄上那就惨淡了,整个牛录这一年光景惨淡。
限定三日内攻打县城,昨夜哨探回报,县城城防空虚,流民众多。
根据各地细作给大营的情报,流民骚扰,每个县城都空虚,具是贪腐无兵可守,战时招募民壮也无敢战之心。募集的粮饷,城里文官典吏先是上下其手划上一笔,武官再是留一笔,分摊到众人身上无几钱银子可花了,哗变之事也不是啥新鲜事。朝廷养百万虎狼于民间,此辈敲骨吸髓,竭尽贪婪,令高层有识之士头痛不已,百姓困苦不堪。
明朝承平日久,百姓不知兵武。
民壮上城一轮箭雨就唬的乱窜,文官武将先逃,官军溃散,高墙坚城下矣!
宋虽有风波亭,明亦有袁督师;宋有八字军之忠,文有辛弃疾,文天祥之辈;明朝文人皆酸儒也。宋朝宗泽一人惊惧金军,而今明人有谁有起胆魄?
赵斗在备战着,大军也在移动着,骑兵原野逐猎,驱逐诸多百姓赶往县城。
流民进城,无粮可吃便要闹事,如若城门被关,城上看着城下屠杀大明子民不施以援手,那就冷了民心,此乃绝户计:绝粮便是纷乱,扰乱军民,心思各异的人多得是;绝心便是痛恨官府,使得被掳之人更加痛恨明王朝,更好的效力与大清。
大明失去民心,天下可夺矣!
县城里面也是乱作一团,流民日渐增多,每日施粥棚都快要断粮了,库房就没多少了,那也要保着守军的粮食,不然守军闹将起来,更是火上浇油,那就危矣!
县衙也是没办法,如今逃亡的人多了,地都荒芜,哪里来的粮可征,再者辽东战事连年征粮草,县城根本就没余粮,那些富余商户都要银子,可银子又要从哪里来呢。
城里压根就没有多少兵丁,三班衙役除外,多是富户人家的家丁,再者就是商人们的护院打手。
要说卫所一个县城也有个千户百户,如今军户流亡,多是拿锄杆子的,行伍之事百多年就没沾边了。卫所之名也就听名罢了,平日里看个城门,巡街滋惹生事,克扣商铺,恐吓入城农民。
募集的民壮拿着兵器都吓着了,别提上城墙来了。
还没开战,青皮破落户们街上就滋惹生事,四个城门乱哄哄的,骑兵一冲击,城门就陷于敌手,然后就是大队进城,唉。
秀才生员还天天叫嚷着保卫文庙,要求派兵围住,不得让流民玷污圣人之所。
募集的点钱粮还要补给文庙欠供,青壮不泄气才怪。
读书人折扇小轿游园诗会,哪管天下子民,可气!
赵斗派了个人进城探探情况,回来一讲,众人尽皆叹气,县城是保不住了。他也不是圣人,他是无能护住县城的。
鞑子骑兵风云乎聚,临近的援兵根本不敢出援,出城就被围住聚而歼灭之,诸城尽陷,而无可战之军,被掳人口更是壮大鞑子声势。
活脱脱的围点打援的战法,这后世伟人用的是炉火纯青。
中原人口散失被掳,无兵可征,无粮可收,恢复生气至少需要十年,那时鞑子倾国之力入关,如入空地,加之内阁文人空谈,无一可用之策,长此以往也就是明亡的征兆。
从历史上看,始皇帝一统天下,创下丰功伟绩,很大原因就是当初商鞅制定的各项条文,禁私斗,禁私议,行政透明化,壹民于战以强兵。正因为这一系列制度造就秦国普遍的王者之民,古之良吏,才使得大秦最终取得天下。
大明之所以灭亡,其实也有一个重要原因,明末官员与民众言论过于自由与混乱,特别是民间士子的清议,造就无尽的内耗。
汉唐衰落有一个原因就是文人倾轧内斗,党争内讧严重。
袁崇焕督师临上辽东前线时,不忧明军装备、不怕军需给养,最担心的就是“清议”大会的议论。
在奏疏中,他反复表白这种担心:以臣之力制全辽有余,调众口不足,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忌能妒功,夫岂无人。即不以权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见乱臣谋。
辽东之地最多不过二十万,打的大明满地找牙。
反观宋军战斗力,十分可观!
宋太祖乾德二年发兵五万六十六天平定后蜀,花蕊夫人长叹: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开宝七年十万大军,南唐几十万大军相持年余,李煜也算生不逢时罢了。
平南汉也就半年之久!
1001年威虏军骑兵大会战,三万北宋步骑,打败八万辽国骑兵,斩首两万多,杀死辽将数十人。
太平兴国四年平北汉之战,歼灭辽军援军万人,迫北汉投降。
吴阶的吴家军在饶凤关之役中一夜急行军三百里,而大明崇祯朝秦良玉率部从重庆石柱到京师所用七十六天,甚是恐怖!
赵斗深知,大宋军出战大都亏在对方骑军袭扰粮道,对面硬撼都不定能胜。
对于明军就很无奈了,种地大军能打才怪!
明廷就是财政收支失衡,筹措不出军饷,摊派的后果是激起陕西河南的民变,却又没粮收留招安,能让饥民给袭扰不宁,也算是把洪武讨饭的传统给忘了。
秦军余烬战死,这大明就再没能打的了,倒是那些投降的汉军打杀江南,这世道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