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那身影转过来,竟然是慕容瑾。
小月连忙向慕容瑾屈膝行礼,慕容瑾看了小月一眼,然后盯着灵犀说道:“小月你先进屋,我有话和你家姑娘说!”
小月识趣地乖乖进了屋。剩下他们两个人,灵犀又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压力,心跳又不稳了。
慕容瑾依然负着手,低头围着灵犀转了一圈,嘲弄地道:“木姑娘,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屋里呆着,却四处乱闯,好像不够淑女哦!”
灵犀哼了一声:“深更半夜在人家屋外窥视,好像也不是君子的行径吧?”
“我不是窥视,我是光明正大的看!”他的脸突然靠上来,“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灵犀被他呼出的热气正弄得心烦意乱,冷不丁被他拖住右手就往屋子相反的方向奔去。
“喂!你拖我去哪里?”
“去看星星!”
被牵住的手上传来他的温度,感觉到他宽厚的手掌,灵犀心里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明明心里想着停下脚,不要去。可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被拖着前行。
一直奔到最高的那栋屋子前,灵犀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慕容瑾回头道:“抓紧我的手!”然后一提气,右手托着灵犀的腰纵身跃上了屋顶。
灵犀吓得一声惊叫,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等她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屋脊上。灵犀拍拍胸口舒了口气,瞪了慕容瑾一眼:“我只负责帮你酿酒,没义务陪你看什么星星!”
慕容瑾挑了挑眉毛,“那你下去好啦!”
“你!”灵犀气急的说不出话来,“不尊重别人意见就是无赖的行为!“
“你总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吗?”这货居然好整以暇地在屋脊上坐了下来。“你不坐下来吗?”
灵犀鼓着腮帮子道:“我高兴站着!”
“呵呵!那随你!唔!今晚的星星真亮,尤其是那几颗特别亮,那形状就像……呃,像……”
灵犀抬头看了一眼,撇撇嘴道:“像蝎子啊,少爷!那是天蝎座啦!还有这个是天琴座,那个跨在银河上的是天鹅座。“
慕容瑾探究的眼神看过来:“你说的很贴切,这名字是你想到的?你还知道些什么?你这个脑袋里还装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灵犀捂住嘴巴,连忙掩饰着坐上屋脊,打着哈哈:“呃,我突然就想到的,没什么啦!”
灵犀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道:“你瞧,那个最亮的,两边各有一个暗一点的,是牛郎星。那里,隔着银河的那颗亮星,旁边有四个小星像梭子一样的,是织女星。”
她叹口气道:“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牛郎与织女只能隔河相望,却不得相聚!唉!不过,知道有个人无时无刻在想着你,纵然不得相见,也是幸福的吧!”
说着,她不由又想起了以前的背叛,心里隐隐觉得堵得慌。
觉察到她情绪的低落,慕容瑾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沉声道:“傻丫头!你才多大?哪懂得什么伤心难过?”
这样亲昵的举动让灵犀很不习惯,下意识地往后想要躲开,却忘了自己现在是在高高的屋脊上,一声惊呼就向后倒去。
人在危急的时刻脑子总是转的特别快。灵犀脑中已经出现了几秒钟后的场景,自己会沿着屋顶的瓦片叽里咕噜滚下去,然后没有任何悬念地摔在地上。至于摔到什么程度,却是想都不敢想!
可是,没有滚动,没有下坠,没有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痛感!
灵犀睁开眼睛,一张男人的脸正对着她,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还有一些紧张!呃……是紧张!他一定是怕我掉下去摔死了不能给他酿酒的!
灵犀在心里为慕容瑾的紧张找着合理的解释,猛然发现自己正倚在他的怀里,脸上一红,一个耳光就抡过去。
可是还没接触到他的脸颊,手就被他捏住。他嘲弄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灵犀试着挣脱,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根本是蚂蚁撼大树般不自量力,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一串流星划过天际。灵犀兴奋地喊道:“快看,是流星啊!据说这时候把衣摆打结许愿,是非常灵验的!”
她挣脱慕容瑾的怀抱,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打了个结,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待睁开眼睛后,见慕容瑾正玩味地盯着自己。灵犀惊奇地问道:“你刚才没有许愿吗?”
“傻丫头!如果许愿能解决问题的话,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啦!嗯……你能跟我说说你许的什么愿吗?”
灵犀低下了头,黯然神伤,自己许的是能有办法回到未来的世界,虽然这个古代也很有趣,不过这里没有自己爱的人,也没有爱自己的人。未来虽然有压力有竞争,可那里有自己的父母朋友,有亲情有友情。唯独没有爱情!
可是这些话怎么能对慕容瑾说呢?她只好掩饰道:“许愿只能自己知道,告诉别人就不灵了!那,你如果许愿会告诉我吗!”
他沉思了一下,低声说道“也许会的!”
“切!你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生在富贵显赫的慕容府,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你会有什么愿望?”
“呃……我有我的烦恼,你是理解不了的!”
灵犀好奇道:“哦?说来听听!”
慕容瑾深深地看了灵犀一眼,淡淡的月光下,精致明媚的小脸那样干净,圣洁,没有一丝世俗的烟火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平气和,没有了暴戾之气!
低头沉思了几秒钟,慕容瑾抬头望着空中点点繁星,沉声道出这些年心中的郁结。
原来,慕容瑾的母亲姓王,原来只是慕容府的一名婢女,一次慕容瑾的父亲慕容羽喝醉了酒,阴差阳错和这婢女有了一夜夫妻之实。本来深宅大院有这种事也不以为奇,慕容羽酒后也就很快忘了这事。
可是一个月后,这婢女王氏竟然珠胎暗结,有了身孕。当她战战兢兢向慕容羽说了这事以后,对这事已经没多少印象的慕容羽,露出了迟疑的态度。
性情刚烈的王氏见此情景,羞愧难当,就欲跳井轻生。后来被人救起后,慕容羽就发话将王氏好生伺候,安心待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心情一直郁郁的王氏居然生下一个粉嫩可爱的大胖小子!
这孩子就是慕容瑾。凡是见过这孩子的人,都会肯定这是慕容羽的儿子,因为这孩子整个像和慕容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下母凭子贵,慕容羽也终于给了王氏二夫人的名分,慕容瑾也正式成为慕容府的二少爷。
慕容羽的原配夫人赵氏,已育有一子慕容玦。赵氏是朝中右都督的女儿,凭着母家是朝中显赫,慕容羽对她从来都是相敬如宾,礼让三分。赵氏自来性格任性自我,虽然对慕容羽纳妾一事不满,碍于当时的妇德敢怒不敢言,只好把一腔怒气撒在王氏的头上,明里暗里处处找茬。
慕容羽本来就对王氏没什么感情,一心只在仕途上。又因为忌惮赵氏娘家的势力,对赵氏的行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过分的情况下才出面做做和事老。
因为主母对王氏母子不喜,那些下人也跟着跟高踩低,虽然衣食住行母子二人和主子无异,但下人们眼里心里就没当她们是个主子。
从小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慕容瑾,自然小小年纪就懂得保护自己,靠冷漠来伪装坚强,心态和常人大不一样。
慕容瑾缓缓道出这些年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声音平静地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说完了小时候的往事,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看灵犀。灵犀正用一种了解的眼光瞧着他,“哦,我真的不知道你的童年是这样过的!我能理解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都说出来吧!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有人倾听,总好过你憋在心里!”
慕容瑾自嘲的笑了笑:“我是一个庶子,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我就想靠我的努力改变我和母亲的命运!我念书、练武样样都比别人刻苦,几乎是不要命的拼法!终于,我成了这个年龄中的佼佼者!皇上开始赏识我,父亲也以我为荣,大娘再也不敢对我们母子动歪心。我终于强大到可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么多的心里话,而且是一直压在心底不能与外人道的家务事。慕容瑾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会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小丫头毫不设防,一下子把憋在心里话都掏了出来。
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慕容瑾接着道:“不过,这一切让我看清了人世间阴暗的一面。‘胜者为王败者寇‘,这话一点不假,如今这些人看着对我恭恭敬敬,实际未必是真心的。嗯,只除了我大哥是个例外吧!他是真君子,和他那个娘真是天壤之别!”
灵犀也急切地说道:“是啊是啊,你大哥真是称得上是谦谦君子!”
慕容瑾皱了皱眉道:“你喜欢我大哥那种?嗯,那样的人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
“不过,你也不坏啊!以前是我不了解你,才有那么多误会!”
这一刻,灵犀觉得以前非常傲慢自大的慕容瑾,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像个孩子般需要别人的关爱。
毫无预兆地,慕容瑾就变了脸色,“小丫头!别轻易乱发同情心!我是什么人你真的了解吗?自作聪明!不要忘了,你现在只是我花钱买来的酿酒师傅。换言之,我是你的主人!”
本来还很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灵犀恨恨地想,这人真是不可救药,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他天天不开心!
灵犀气急败坏道:“谁再管你就是……就是乌龟王八蛋!“一向不会骂人的灵犀好不容易挤出了乌龟王八蛋这个词,真够难为她的!
“我要下去啦!快点放我下去!”要不是屋顶太高,她实在无能为力,才不开口求他呢!
“哦?你也有有求我的时候吗?”
灵犀咬了咬嘴唇,嘟着嘴道:“老板您说的太对了,我只是你雇来的伙计,只负责酿酒,不负责陪你聊天看星星。今晚这应该算加班吧,我的工钱很贵的,这一个时辰起码值一千两银子吧?麻烦你快点放我下去!”
慕容瑾有些懊恼,明明刚才两人谈的好好地,怎么忽然就翻脸了呢?噢!是了,我提到哥哥时,她不住口地夸赞,我就,我就受不了!我为什么就不愿意看到她提起哥哥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呢?
慕容瑾脑中转的飞快,嘴上却也没闲着:“先创造二十万两银子的价值,你才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嘴上说着,慕容瑾伸手挽住灵犀的手臂,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地面。灵犀又是被毫无预兆地送回到地面,就像之前莫名其妙上去一样。
她抚了抚胸口,老天爷!这一晚上折腾的,先是装神弄鬼教训郭大路,现在又被慕容瑾连连惊吓,报应不要太快喽!郭大路是罪有应得,我又没做坏事,倒了八辈子霉,遇上慕容瑾这个魔星!
定一定神,灵犀大步往屋子的方向走去,慕容瑾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
突然,灵犀转身郑重其事地跟慕容瑾说道:“我想过了,为了我的人身自由,我要提前开始我的计划!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十天后,就可以成功了。你要说话算话,到时一定要放我离开!”
“还有,郭大路明天就会辞工的,我提前通知你一声!”
慕容瑾似笑非笑地表情灵犀并没有看到,只听他不缓不慢的问道:“我能问问你,你的计划是什么吗?还有,你怎么会知道郭大路明天要辞工?”
“计划的事,你就别管啦!明天我会把需要的东西写好单子,你叫人照着采办就是。到时候,一定还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至于郭大路的事吗,你也别管了,反正你明天就会知道的!”
灵犀转过身去,继续大步向前,留下一脸不解的慕容瑾呆在当地,不知灵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