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每个考生最兴奋的事儿,但何娟娟一家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何娟娟的爸爸十年前得了糖尿病,为治病家里已经欠了几万元的债务,而且他又没有正式工作。母亲早已下岗,在家里替人手洗衣服每个月挣四百来块钱过活,家境的艰难可想而知,能供女儿读到高中毕业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要上大学,哪来的钱啊!看着眼前的通知书,想到眼前的困境,何娟娟只好暗暗流泪。
父母看着落泪的何娟娟,心想这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事,再穷也要供她读下去,就到处去借。毕竟以前欠的账太多了,旧债都没能还又借新债,谁又能给多少,走了几天,亲戚朋友都找遍了,也只能筹借到需要的一半,还差三千多元。
看着父母整天为这事长吁短叹,何娟娟对两老说:“不如我出去卖艺挣钱吧。”何娟娟从小跟父亲学二胡,拉得还不错,她打算到城里街上去拉二胡,她盘算着,现在离开学还有大半个月,就算路过的好心人每人给一元,遇上几千个人的话,这学期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父母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答应了,但觉得她一个女孩出门,还是放心不下,母亲就决定和她一起去。想到小城里并没有多少人,不可能讨得到多少,而省城不但人多,人也相对富裕些,她们决定直接到省城。
两人从小城出发,来到城里,找了一间便宜的小旅社住下,第二天,两人就找到一个人来人往的街头,坐下后,先在地上摆上一个写着“卖艺求学”的硬纸板,然后将塑料袋套着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摆在上面,这才开始拉。
随着一阵哀怨的二胡声传出,就有一些过路的人来询问,听到何娟娟母亲说了家里的情况后,不少人都掉下了眼泪,于是就有人给了一些钱,这一天下来,收到了两百多元钱,两人盘算着,照这样算,十多天下来,就能筹够开学的费用了。
但这样的日子只有两天,第三天就不太有人给钱了,整整一天收不到五十元。两母女商量后觉得,也许换一个地方要好些,于是她们又换到另一个地方拉。如此快十天了,她们转了几个地方,得到的钱也就一千元左右,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两人心急如焚。
这天上午,走过一位约五十多岁的老人,听到何娟娟的二胡声,说来到面前询问,知道两人的情况后,当场就捐出一百元。老先生捐完钱后,激动地说:“要是你的钱实在筹不够,这两千块钱我给你好了。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你下午到我家去取吧!”说完留下他的住扯,并告诉她们自己姓秦。
何娟娟母女忙向老人道谢,秦老先生急匆匆地走了。
下午,两母女见拉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捐钱,就商量去秦老先生家。按纸条写着的地址,她们来到了一处居民房,这似乎是一处单位的住宿区,现在是上班时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影。两人来到二楼的这家门前,隐约听到里面有响声,看来有人在家,就按了门上的门铃。
铃声响后,房里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过了许久却没见有人来开门,于是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动静,只得又按。这时才听到一声响,门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那人问她们找谁,何娟娟说是秦先生叫她们来的,又递上那张字条,那人才让她们进屋。
进得屋来,那年轻人告诉她们,他是秦先生的儿子,秦先生刚出门不久。待她们坐下后,那人又拿了两只杯子倒水递给她们,说:“你们走得也累了,还是先喝杯水解渴吧!我老爸有些急事出去一会,不久就回来的。不知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听着母女俩的诉说,年轻人也低下了头,他犹豫一阵就说:“我也有急事要出门,这样吧,既然父亲已经答应过,我现在就给你们。”说罢急急走进室内,过了一会他就拿出两千元交到何娟娟手上。母女俩连声道谢,年轻人又想了想,叫她拿录取通知书来,还抄了学校的地址,这才说:“我送你们出门吧!”
年轻人一直送她们到大门外,这才分别。得到这些钱后,她们就回了家,很快开学时间到了,何娟娟拿着这些钱去了学校。由于是贫困生,学校给她安排了一些杂活,利用休息时间打工。这样,何娟娟基本上解决了生活费,能安心地读书了。
眼看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何娟娟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就是要她安心读书,以后每个学期都会资助她一些学费的,但却没有署名,只知道信是从省城发来的。她实在想不出在省城还有什么熟人了,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知道她情况的。过了几天,就收到了一张汇款单,才知道给她钱的人叫秦朝,是一家机械厂的,这才想起,当初去秦老先生家时,印象中那单位就是机械厂。
以后每个学期,她都会收到秦朝的汇款。五年的医学院生活不算短暂,这期间,父亲病故,家庭再一次陷入困境,但她在这个陌生人的资助下,顺利地顶了过来。
毕业后,何娟娟在省城的一家医院找到了工作,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到秦老先生家道谢。走进那家机械厂,里面的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敲开秦先生家,开门的正是秦先生。虽然当初只是见了一面,但这对恩人父子的容貌时时在她脑中呈现。
秦先生让她进屋,这才问她为何事而来,何娟娟说了来意,他大吃一惊:“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这几年从来没有资助过谁,我也不认识你?”当她问厂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秦朝的人时,秦先生说:“厂名是不错,但我在这厂里几十年了,每一个人我都认识,没有叫秦朝的,何况厂里也只有我家姓秦。”
何娟娟又说起当年卖艺求学得到他资助时的事,秦先生想了许久,这才说:“给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了。但我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当时我是叫你到家里来拿钱了,可当天我却有些急事不能在家,等我回来时,发现房间里乱成一团,抽屉也被撬开了,知道遇上了小偷。可奇怪的是,我抽屉里本来有五千元钱的,可偏偏只少了两千元,另外三千元已从信封里拿出,却又丢在抽屉里,显然小偷是拿到钱后又放回去的。后来我报了警察,可警察对这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案子也一直没破。”
恩人的线索就这样断了,何娟娟更感迷惑,她想不通有谁会这样无私地资助她,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但她确定,这人一定是这城里的,如果上天有眼,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这天她正在上班,一个病人被送进了医院,他是在抢救公司物品时意外受的伤,经过处理后,安排在了她管的病床。第二早他查房里,病人已经醒来,还向她说谢谢。何娟娟猛然一震,那男子的容貌在她脑中出现过千百遍了,正是当初在秦先生家看到的年轻人。可她一看这人的名字,却叫钟文朝。
何娟娟相信他一定是要找的人,几天后,眼见钟文朝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这才和他交谈,过了一阵她突然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秦朝的人?”钟文朝一愣,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何娟娟一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自称秦朝的人。”钟文朝大惊,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就说:“我叫何娟娟,就是当年你在秦先生家给我钱的人。”
何娟娟这才知道事实的真相。钟文朝从前是个小偷,那天到机械厂职工宿舍区去偷,进了一个家里后,刚找到钱,就听到敲门声,开始以为是主人回来,但后来从门上的猫眼看到她们背着包袱和二胡,估计是找人的,这才开门让她们进屋。在听到母女的叙述后,他为何娟娟的行为感动,想到自己也是因为家里没钱让他读书,最后才沦落为小偷,当即就决定痛改前非。他将拿到手的钱放回抽屉,只留两千元交给何娟娟。
后来他找到了工作,想到何娟娟家境的贫困,怕她不能完成学业,就将自己的钱资助给她。他是从秦家出来后才改变了人生之路,就用了秦朝这个名字,而汇款地址也是用机械厂。讲了这些年的经历,钟文朝说:“其实你也是我的恩人,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也许还在歧途上越走越远的。”
两年后,何娟娟成了钟文朝的妻子,新婚那天,除了双方的家人外,还有秦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