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斜阳西垂,渲染得书院通红通红,空地上的那棵老树也光彩的如同火树一般。
凌生和荀小坐在一间房舍的门槛上,而小草依旧趴在凌生肩头,两人一猫呆呆的看着这最绚烂的光景却是怅然若失。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唯有两人互望时才感到一份安心。
凌生两人和杨家兄弟争斗后,老林带着那位先生找到了他们。那位先生查看两人引荐信后,鼓励了两人几句,便让老林带着两人先去安顿。至于其他的事宜,明天书院自会详细说明。于是,林老领着两人来到这间房舍。经过老林的指点,两人发现门上固定着一个小木牌,小木牌上写着“一一”,“一一”便是他们以后的居所。等到两人或听或问完一些基本情况后,老林也就离去了。
凌生待老林走后便将荀小和小草给赶了出去,一个人开始收拾房舍。等一切收拾妥当,才发现荀小坐下门槛上发呆。
凌生心想,荀小应该是想荀叔了吧!第一次离家,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回家,难怪自从进了书院就闷闷不乐。
凌生抱起蹲在荀小旁边的小草也坐了下去,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荀小肩上,忍不住轻轻拍打几下。
荀小感受到凌生的拍打,哀怜的说“: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村子呀?”
“:荀小想什么时候回去呢?”
“:哥哥,我想明天就回去行吗?”
凌生拍打的手僵住了片刻,然后低下头倚在荀小耳边轻声说道“:荀叔说了,过两天就会来看我们的。而且荀叔还说了,如果荀小在书院不听先生话,不认真求学,就不让荀小回村子去了。”
“:啊!哥哥,这是真的吗,我要回村子,我要阿父,我一定会听先生话的。”
“:荀小要像个男子汉呀,以后学好灵术就回去保护村子,保护阿父呀!”
两人说着说着发现眼前一暗,抬头看见一个少年朝着两人走来。只见那少年却也不客气,弯下身子直接在凌生旁边坐了下来,只是面容颇显娇嫩。
“:是你们打伤了杨家兄弟?”
凌生不置可否的看了眼他,然后不再理会。毕竟经历了刚才那场莫名的争斗,凌生对陌生人已经有了一种隐隐的戒备。
那人没有因为凌生的无视而恼怒,接着说道“:我叫杨柳,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弟弟,明天开始我们还是同窗!”
凌生听请这话,神色一变,似乎又有点来者不善!
“:可能你们因为午间的那场争斗,认为杨家哥哥们行事跋扈,继而也对我产生反感了吧!若是可以,我希望你们怨恨我而不要去怪罪哥哥们,其实他们只是家都没有的可怜人罢了。”
凌生听得杨柳这番话在情在理,侧头凝视,顿时被杨柳那沁染如墨的双瞳泛着的泪光给打动了。
这事却要从八年前说起,那时北明与南荒的战乱刚刚过去,百废待兴,青和城也由于战乱变得残破不堪。在官府的张榜告示下,无家可归的流民被分派去修筑城墙,以换取生存食粮。
杨家七兄弟因为战乱,亲人尽皆命丧,那时七人也才五六岁,自己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可弱小无依,整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听别人说起官府的告示后也想去混口饭吃,可入得城内才发现官府根本瞧不上他们这些小拖油瓶。七人虽然希望破灭,却在应榜时互相熟识。相约找到一处破陋无人居住的房舍住了下来,于是便算是在青和城内安家了。
七人白天或去乞讨或有近邻施舍,日子也就这样熬了过来。转眼一年过去,青和城城墙修筑完成。那些参与修筑的流民都被给予了一定钱粮,遣散回各自村子开始重新生活。可官府的行动没有停止,县正大人或许是看城内许多居宅破漏,让自己脸上无光,于是大笔一挥再次张榜告示,凡破旧损毁之居所,必须修整妥当,否则限期一到强制拆除。
七人看到这告示,顿时乱了方寸,眼瞅着期限之日就要到来,七人依旧无能为力。也未曾不是天意,期限那日,杨柳表兄杨然恰巧从此经过,见此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一番打探过后对于自己相仿年岁的七人渐生同情,于是拦住官府的差人,让仆人找来工匠给七兄弟修茸好了居所。
这般举动对于杨然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家乃是青和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虽然南荒入侵,杨家家财受损,然而根基犹存。经过这两年的合理发展,极大的恢复了往昔荣华,杨然老爹俨然有了青和首富的趋势,杨府多金却也是远近皆知。
又是一年过去,七人虽然未再和杨然见面,可再造之恩七人却是永世不忘,时时提起,便在这时杨家传出了一件轰动青和城的大事。杨然老爹亲自运送货物,去王都青泽面见一位重要的客人。不想却在归来途中死于非命,一干下人竟无一人生还。等杨家得到消息,杨然老爹的尸体已被送至杨府大门前。府内顿时乱作一团,哀嚎不绝。商铺更是无人打理,再有意无意受到同行打压,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七人听到这个消息,想起杨然对自己的恩情,于是私自供奉起杨然老爹的牌位,日日祭拜起来。时间久了,这事被近邻瞧见,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也就在青和城传扬开了。人们议论杨然老爹惨死之时,往往也会称赞七人重情重义。杨然听说这事后,也是大为感动,与母亲商议过后,遂把七人接进府中结为兄弟。七人因父母早亡,无名无姓便随姓了杨,依次按年岁大小从杨一至杨七。
凌生听完杨柳的叙说,也改变了对七人的看法。显然七人是因为受杨家大恩,对杨家的事格外上心,要不怎么连姓氏都改了。那么因为杨柳的事,找自己麻烦也在情理之中。当然凌生并不是因为七人重情重义,更多的是因为七人同自己一样受战乱波及,痛失亲人而受恩于人,由此产生同病相怜之感。
月色朦朦,空地上的火树不知何时变成了银树,皎洁银白。廊下一道身形笔直向着三人走来。
“:啊!兄长,你怎么来了。”杨柳看到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大惊失色道。
“:杨柳,你怎么在这。还不回去休息,明天就要授课了。”
杨柳站起身来,踌躇了片刻,还是听话的走了。
杨然看着杨柳走远,这才严厉的对着凌生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让我踹你一脚,二是你让我揍你一顿。”
长廊的长檐遮挡住了月光,也遮挡住了杨然的上半身,凌生仅仅能看到一个伫立的身形。看着杨然如月华般倾泻的长袍,对杨然的仗义好感瞬间消散了。他讨厌杨然这种目空一切的说话语气,于是冰冷的回应“:打赢我再说。”说完即走向空地上,神色淡漠的看着杨然。
杨然鄙夷的努努嘴,“:小子,我就让你见识下杨三未曾施展出的灵术。在绝对实力面前,取巧只是儿戏。”
显然后面这句话是在讥讽凌生,但凌生却不这么认为,在无数次同野兽的厮杀中,凌生只明白一个道理,能帮助自己杀死野兽的灵术才是最好的灵术,哪怕不是灵术一样如此。既然能一脚解决杨三,为什么还要比拼灵术,真正的生死厮杀哪有公平可言。心底反而多出一丝喜悦,杨然这是在给自己设套啊!
凌生神思变幻间,杨然双手指诀快速变幻,一道道土黄色灵气丝丝缕缕向着手指聚拢,在聚拢的过程中灵气由细丝逐渐变得如同手指粗细,宛若一条条飞舞的玉带。继而那土黄色的玉带开始旋转起来,越来越快,如风车般疯狂吸收起周围的灵气。
凌生已经来不及思考这道灵术完成后是什么威力,照这般速度下去,自己只有等死的份。看来必须赌上一把了,看谁的速度更快。凌生立即给自己加持一个“叶舞”,鼓足灵气就向着杨然冲去,口中唤道“:青藤。”
青藤瞬间缠住杨然脚踝。凌生心中一喜,及时大喝一声,“:收。”
杨然冷笑一声,再次讥讽道“:黔驴技穷了吧!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我可不是杨三他们。”说完,脚尖轻点一下地面,一道土黄色气流自青藤缠绕住炸开,缠绕在杨然脚踝的青藤便粉碎消散,在地面留下一个尺余深的脚印。这便是杨然开辟了三个灵海的好处,灵力深厚,远非凌生开辟两个灵海所能比拟,所以可以轻松的借助余留的灵力就能破除凌生的灵术攻势。
凌生一招不成,也未气馁,毕竟存在境界上的压制,依然飞身而上。刚至杨然身前,只听杨然说道“:该我了。”
凌生一惊,本能的止住步伐。只见身前一道土刺破土而出,霎时弄得凌生满身灰尘,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显然杨然灵术已经凝聚完成,只好放弃打断杨然的念头,依靠“叶舞”的速度转而四处腾转挪移。借着夜色的笼罩,杨然极难捕捉凌生的踪迹,两人竟一时僵持在了场中,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种情况杨然没有预料到,自己明明高出一个境界,居然奈何不了一个才进书院的学子。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于是杨然恶狠狠地道“:小子,猫捉老鼠的游戏也不错。我体内灵气比你充足,你这般跟我耗着,总有灵气用尽之时。到时落在我手上,我定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凌生也不禁皱起眉头,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杨然说的一点不差,这般疲于奔命,灵气已经消耗大半,强撑不了几个回合了。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过去了,每当凌生停下身形,杨然就能很快捕捉到,然后便是一道土刺从凌生脚底冒出,弄得凌生狼狈不堪。眼瞅着灵力不足一成,凌生心中发狠,与其等着受羞辱不如拼了。转而一往无前的向杨然狂奔而来。
杨然心中一定,终于熬不住了吧,等的就是你。待到凌生离自己不足一丈时,一扬手,三道早就估算好的大型土刺从三个方向冒了出来,如同三座石墩一瞬间堵死了凌生所有的退路。于此同时,又是一扬手,一道土刺自指尖凝聚,化作利剑向凌生刺去。
后无退路,前有利剑。凌生顿时陷入上天无门,入地无缝的绝境中。杨然不禁自得起来,小子,这下看你往哪儿躲?当然,杨然发出那道如利剑的土刺不是为了杀死凌生,只是想吓唬一下凌生,给他一个教训而已。看似威力强大的土刺,等到刺及凌生身前,土刺里面的灵力便会消耗殆尽,完全不足以对凌生形成威胁。
凌生感受到自己陷入了绝境,竟是紧咬牙关,向着迎面而来的土刺冲去。
“:啊,快停下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