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从国中开始就非常烂的数学来解算的话,再怎么算,我都觉得我一定能追到她。
假设统联客运以时速一百公里向北行进,而且我所估计我跟它的距离在四十二至四十五公里间是准确的话,那么它在北上三二五公里处时,我开着百战无敌白色雅哥以平均时速一百五十公里在北上三六七公里处在后直追,其中除了测速器哔哔叫了八、九次,让我时速降至一百公里以下,以及遇上两次警车巡逻,让我时速更是低于九十公里,还有因为车子进休息站加油浪费了大概十分钟,以及九个收费站的通过速度是时速二十公里之外,我大概可以在中山高北上几公里处追到统联客运呢?
若真以数学来计算的话,我的烂数学算出来的答案是:中山高北上二十七公里处,大约在台北松江交流道或内湖交流道附近。
为了不让自己白追,我还打电话问她,要她看看车子的车牌号码是什么。
因为大型客运车都会把自己的车牌用喷漆喷在驾驶座的右上方,也就是时钟的旁边。
“快看看车牌号码。”
“干嘛?”
“没,为了确保你能安全到台北,我得把统联当计程车一样记下车牌号码。”
“你想太多了。”
“不!不!是你想太少了。”
“我到台北会再打电话给你,好吗?”
“好!但我还是需要车牌号码。”
“你很倔强。”
“对。”
“XX-XXX。”
“好!Bye!”
不等她再说什么,我赶紧挂上电话,因为如果再跟她哈啦下去,她大概会猜出我到底在干嘛。
从加油站开始,祥溥的位置就从驾驶座移到副驾驶座,那当然,我的位置就从副驾驶座移到驾驶座,他睡到深处无怨尤,我则是心急如焚的追赶着统联客运。
在追赶的路上,看到好几台统联在路上疾驶着。
我第一次这么努力的边开车边看着大客车的车牌,感觉有点怪怪的。
所以我为了安全着想,我决定相信我算出来的答案。
根据我的烂数学算出来的数据,在我进入台北县市的范围之前,我所看到的每一辆统联,都不会是她所搭乘的那一辆。
我搭过统联到台北,所以我知道,统联会在重庆北路下交流道,但重庆北路交流道是在北上约三十五公里处,所以呢?
所以我还没追到北上二十七公里处时,统联已经在台北市区跑来跑去了。
好了。
我说了那么多,解释了那么多,也算是上了一堂数学兼逻辑推理课,那结果是什么?
结果只有一句话:“诚彼娘之未扑及也。”
在此“诚”解释为“真”,“彼”解释为“他”,“娘”解释为“妈”,“之”解释为“的”,“未”解释为“没”,“扑及”解释为“追到”。
“也”则是语末助词,无意。
没追到怎么办?
人都已经到台北了我能怎么办?当然是找个地方休息睡觉,然后再待在台北玩他个两天再说啦。
天已微亮,车子行驶在台北街道上,心情的起伏不高不低,因为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着。
什么奇怪的感觉?
如果你在十个小时内来回台北高雄一趟,我就不相信你不会觉得奇怪。
时间是九月十八日早晨五点十四分,我肚子很饿,我的腰很酸,我的眼皮很重,我的手没什么知觉,我的脚踩油门踩到有点麻,我的胸口积着一口气……
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包括我的心情。
说真的,我很气愤,但我不知道我在气愤什么?
我是处女座的,这大家都知道。
处女座是很实际的,这大家也都知道。
但今天我居然为了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女孩子,一路从高雄狂飙到台北,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大概是吃错药了才会这样。
随便在市区找了家饭店,祥溥这才醒了过来,他摸摸头,惺忪的眼睛四处张望着窗外,然后打了个哈欠问我说:“这是哪里啊?”
突然间,我羡慕他这一刻的清闲。
“台北。”
“喔……啊!什么?台北?”
“对。”
只见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说,子云啊……”
“怎样?”
“希望你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再一次突然间,我说不出话来。
心里一下子全部空了,没有颜色,也没有重量,眼前似乎一下子冒出许多星星,绕着我旋转。
停好了车子,进了房间,在我面前是一面大镜子,我看着镜子里的我,那是我,那是吴子云,但我却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祥溥倒在床上,没几秒钟,又听到他的鼾声。
我坐在床沿边,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也失去了方向。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来电号码是台湾大哥大女孩的号码。
“喂……我到台北了。”
★我在干嘛?我根本就不知道,只是一股傻劲,伴着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