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远处大海之滨,土地肥沃,民风开放,曾涌现了孙武这样的兵学世家,且近数十年来又文风大盛、工商业昌隆,临淄已经成为仅次于大梁的商业大都会,号称“齐市”,隐隐有第一强国姿态。
但归根结底,战国一些名士,并不看好齐国,齐国田氏的立国根基远远没有魏赵秦牢靠。魏赵历经百余年流血争夺,才和韩共同瓜分了晋国,其后又变法改制,军民一统,如臂使指,秦国更不用说,商秧变法,更为彻底。
齐国则不然,田氏主要靠上层篡夺杀戮之方式夺得姜齐政权,旧贵族盘根错节势力极大,田氏在齐国执政后又没有彻底变法改制,世族封地的势力依然很大,根基自然不坚实可靠,对于这样一个大国,各国对待的策略是“重和轻战,静观待变”,期待齐国出现战国屡见不鲜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大起大落,其时一鼓击之,天下可定。
而这次齐国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越过周王制,擅自称帝号,引发公愤,群起而攻之,各国都要落井下石一回。
尤其诸侯是对待齐国的军队,不像对秦国那样畏惧,而且虎狼秦师也在盟军之内,所以各路军马士气高涨,都觉得胜利在握,反而锐气十足,浩浩荡荡开赴齐国边界。
赵军八万驻扎在齐地沧州北面的黄河北岸,随时可以渡河作战,攻入齐国地,红蓝相间的大旗迎风飘展,结合滚滚的黄河水流,气势雄浑。
楚军六万,驻扎淮河南岸,对岸就是齐境,安营扎寨,准备船舶和木筏,随时待命杀入齐地。
韩军与赵军汇合,驻扎在原卫地的平陵一带,与齐国西北接壤,如果沿着济水渡船而下,能直逼齐国都城临淄。
秦军最为特殊,因为离着齐国最远,最先动用了二十万大军,可是十万停留在函谷关外,剩下十万走到一半,途径韩魏边境时,又留下五万军马,理由是路途太远,粮草不足,白起独率五万精锐,经宋国境,直插齐国西面大门。
齐国为了阻击盟军,分别在北面、西北、正西、南面各安置十万大军,共四十万人马,另外临淄城外屯兵十万护卫京师,几乎倾注齐国所有主力军,孤注一掷了。
燕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辰凌微笑地看着战国局势,没有出手对付齐国的意思,他这次要中原混战,齐国衰落,无暇北顾燕国,数年后,等燕国夯实根基,国富民强之后,自然会单独对付齐国,而不是现在。
锦衫卫、潜龙间谍等,都撒在齐国境内和边界,密切关注动向。
转眼到了九月十二日,五国盟军商讨之后,已经决定在这一日夜间发动攻袭。
莽莽山原,尽皆溶入无边的暗夜,惟有齐军大营的军灯在山上明灭闪烁,就象天上遥远的星星,隐隐约约的刁斗声混合着隐隐约约的大河涛声,在秋天的山风中,就象山河在呜咽。
“镗——镗——”西面齐国军营的刁斗悠长的响了五次。
突然,仿佛天塌地陷,两座山头的战鼓骤然间惊雷般炸响,山顶倏忽涌出连天火把,呼啸着呐喊着冲入山腰处齐国的营寨。
黑色的战甲,勇猛的杀气,如钢铁洪流,撕碎了齐国温顺的防御鹿角木栅。
看来齐国数十年没有在本土大战,行军和防守等防御设施都很简单,秦军在孟羽、任鄙两大先锋将的率领下,从两翼杀入齐军大营。
连绵十里的齐营,十万大军,在漆黑的夜幕下,只有恐慌和惊叫声。
这时白起率领主力军三万,从正面开始猛攻,两翼为辅,不到半个时辰,齐国西面大营就开始炸锅了,陷入了一片无边的混乱,纷纷溃败,不堪秦军威猛一击。
………
同一时间,赵军也发动偷袭,在上游夜渡黄河,战马蹄裹足、脖摘铃,悄无声息,骑兵如夜里的旋风一般,很快就来到齐军北方大营的西侧。
廉颇身为副帅,却身先士卒,亲自率领一万骑兵,作为偷袭的主力军。
他年轻英锐的脸庞上,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然后坚毅冷峻下来,轻喝道:“用弩机,上火箭,准备冲袭——”
“喏——”
一万赵骑兵,端着弩机,上面的弩箭头点燃了可燃火把,然后在牛角的号令,开始发动袭击,进入一箭之地后,开始向齐军大营射出火箭,顿时,营寨成了漫无边际的火海。
齐军懵懂窜突,自相践踏,完全溃不成军,慌张之中,便如蝗虫般涌向山口寨门,随后,赵军铁骑一到,收割着齐军将士的生命,半个时辰内,这座大营的齐军残兵,便狼狈的后撤。
黄河对岸的赵军主力,看到火光一起,收到信号,然后数万大军渡河,从正面进攻剩下左右相连的大营,十万齐军,依旧溃败。
………
魏韩联军足有十万,也按照约定时间进攻,但是他们的兵马,显然没有秦赵勇猛,加上两军联合,在调度上面会有冲突和节制,所以没有初战大捷,反而与齐军陷入鏖战中。
新垣衍、芒卯等魏将与匡章、孙瑜等齐将,各凭军力,展开一次旷野大战,双方都投入十万兵力,从五鼓打到黎明,再到清晨,各有伤亡,苦战不下。
陷入僵持鏖战的还有楚军,淮水河滩,十万楚军与齐军厮杀一片,染红了淮水,浮尸遍野,血腥冲天,但仍没有击溃齐军,楚王又下旨,继续增军,由十万变成十五万楚军,要以人数的优势,攻破齐军的防线。
从五国军力取得战绩来看,很明显秦赵两军,不论甲士的勇武,还是将领的才能,都要高出一筹。
齐国的优势是本土作战,地利坏境很熟悉,粮草供应等,路线较短,不像五国盟军那样,后方补给很长。
但是劣势也很明显,四面开战,一旦出现豁口,就影响其它战线,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军和秦军以迅猛的势头,对着齐国腹地继续猛攻,沿途烧杀抢夺,破坏齐国本土的良田、房舍、河坝,直逼都城临淄。
这一下,齐王田辟疆慌了,齐国民众也慌了,这两路军马,如两把利剑,就要刺到齐国心窝,而且与魏韩、楚军作战的两个战线,听说后方京都都要危急了,士气大落,已经有些挡不住三军的压势了。
齐国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