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凌与赢珂儿宴饮小酌,虽然后者对于燕王仍然不感冒,但是经历上次御花园内忘情一吻,让彼此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缺少了往日的隔膜和阻碍。
赢珂儿心中还是深爱着那个‘辰凌’的,毕竟对于女孩子来说,初恋是毕生难忘了,哪怕她结了婚,丈夫不是那个人,心里也会留下曾经心爱男子的影子,这是女人的心病。
女人本身就是个感性的动物,许多时候,无法理性控制自己,情绪多变,很难把握,因此才会有‘女人心、海底针’的比喻。
辰凌与赢珂小酌了几杯,也不知清楚这妮子心里在想着什么,试探问道:“珂儿,这些日子,还好吧?”
赢珂苦笑道:“还算好吧,尽管无所事事,但也没有什么压力和苦恼,平淡过日子呗。”
“嗯,母后她…不算外人,平时可以多去慈宁殿,与她作伴,打发时间。”
赢珂儿微微点头,并不回答,大好青春时光,就这样在囚笼般度过,没有了任何激情和快乐,难怪她除了苦笑,就是莫名的忧伤。
辰凌静静看着对坐的赢珂,瓜子脸、大眼睛,明眸皓齿,娇艳照人,上襦下裙都是淡黄色,一件衣身狭窄短小的夹衣,领口和袖口用金丝刺绣,还镶着绫锦,但颜色偏素,华美中不失素雅。
灯下看美人,愈增三分颜色,此时的赢珂儿,虽然缺少了一种灵动活波之气,但是却多了一股纤细柔弱、忧伤妩媚的味道,更有女人气息味道了。
“唉,这么好的姑娘,一身优秀资源,可惜还无法享用!不知该这么跟她劝说,过几个月,她忽然听闻心上人战死沙场的消息,会是何等光景呢?”辰凌有些不敢多想,生怕这个傻丫头赶出什么蠢事来。
因此,辰凌决定继续开导道:“珂儿,古之谚语:‘既来之,则安之’,生在帝王世家,往往都没有自由,如果可以选择,寡人也不愿意让你这么受罪,留住你的人,却留不住你的心,即便我是战国七雄的君王,却也是世上失败的男人,连一个妃子的芳心,都难以获得……”
“不!”赢珂儿忽然抬首,有些惊恐之色,忙着回答:“不是君上的错,其实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珂儿,以前太任性了,如果不是君上心胸开阔,不计前嫌,怜香惜玉,根本不会坐在这里陪妃子饮酒畅谈,君上乃一国诸侯之主,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是珂儿,不知自重罢了。”
其实赢珂儿也是极其聪明的女子,她也明白其中的深浅,自己作为一个王妃,嫁入燕宫,如果不是因为易太后是她姐姐,这燕王宽宏大度,以她当日新婚之夜的言辞,早就激怒了君王,即使不退婚、不毒杀之,也要打入冷宫,终生难以踏出宫苑半步了。
随着大半年来恋情渐渐退温,当初少女的冲动和情怀,被残酷的现实逐步撕碎,让她也冷静下来,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即使不为她的青春着想,决议为‘辰凌’守身如玉,但是也要为四位陪嫁的姐妹思考一番,不能让她们也活受罪啊。
赢珂由此也温顺一些,即便不能陪寝,但是陪酒聊天,还是能做到的,尽量不违背燕王的旨意。
两人的目光一触,心中都生出百般滋味,辰凌是强忍着不相认的狠心,故作不识,而赢珂儿却看着与自己心爱情郎长相如此酷像的男子,有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越不去想他,见到这张面孔,却越经不住去思念。
曾经的音容笑貌,在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昔日生擒路上的拌嘴,坠落山崖时舍身相救,雪谷内的温馨相伴,从化敌为友,到产生爱恋,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刻骨铭心。
赢珂儿盯着燕王的面孔,忍不住泪流双颊,恢复神态后,急忙用袖子擦掩泪痕。
辰凌看着她泪怏怏的幽怨摸样,一副林黛玉式的神情,令人吾见犹怜,忍不住想起一句诗,叹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恨不相逢未嫁时?”赢珂儿莫名其妙听到这两句,轻轻咀嚼,脸颊不禁淡淡一红,连她都深深感到,燕王的一种惋惜和情意,如果不是先认识了那个魏国坏蛋,或许燕王还真是自己相持一生的好夫君。
可惜,世上的感情,就是这样奇怪,自己的所有心思都系在了那个人身上,即便面前的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合法丈夫,面容又如此的酷像,但毕竟他不是他,那种感觉、深情、彼此的相知相恋,都不一样。
辰凌轻轻说道:“珂儿,寡人会给你时间,时间是最好的忘情水,会让人渐渐淡忘以前的种种,我不会逼你的,只希望,你能快乐起来,找回曾经的自己,还是那个快乐的小公主!”
说完,辰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在四位滕嫁女子的侍奉下,回到凤鸾宫的侧殿香闺,今夜难免不了一番颠龙倒凤,雨露浇灌。
酒桌前,剩下赢珂儿孤零零地坐着,回味这一番话,摇头苦笑,如果真能忘记,那还是刻骨的情感吗?
“找回曾经的自己,做快乐的小公主?咦,他怎么知道我以前的样子?”赢珂儿泛起一丝狐疑。
………
大神农山,墨家总院。
这片茫茫大山,北挽黄河,南拥长江,从西北到东南横亘千里,人迹罕至,是天地元气最为充沛的隐秘之地。
清晨日照,朝霞洒辉,千里冰封,白雪皑皑,神秘的墨家总院,就在茫茫山岭之中,机关重重,布满奇门遁甲,外有陡崖峭壁,内却别有洞天。
一袭纱罗对襟窄袖衫襦,曳地的长裙,衬托出曼妙的身姿,墨妃暄脑后乌黑的秀用一根白玉簪子随意挽起,秀项颀长,两道香肩斜斜削下,衣带飘风,容颜绝丽,气质雍容,乃是仙子一般的人物。
她回到墨家总坛之后,钜子竟然没有立刻召见她,而是让她静候了三日,今天却是相谈的日子了。
墨妃暄站在钜子静坐的殿外,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婀娜款款走进了轩殿内。
墨家当世钜子,是一位五十岁许的中年人,一袭麻布青衣,质朴素然,发髻上扎着一方淡蓝丝巾,剑眉星目,鼻如悬胆,眉目间充满上位者的威严,还有学术家的睿智、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