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茂经过一日的谋划,接到魏冉的密函,已控制了章台,暂时作为与咸阳老旧势力对抗的大本营。
其实甘茂斡旋宫廷,自觉比运筹战场得心应手,这是他杂家的擅长,博览百家,却无一最精通,反而适合混乱场合。
他很清楚在白起迎接赢稷返回之前,秦王仪仗既不能耽延在外,也没有必要火速回咸阳;因为,只要秦王大军一日在途,咸阳就一日无事,但入咸阳,秦王重伤甚至身死的真相就再难掩饰了。
一切危难,就会在进入咸阳后,骤然爆发。
既然魏冉搞定了章台,就在咸阳城外,与都城对峙,方便发号施令,控制咸阳,所有谋计号令,都从那里发出。
章台在渭水南岸,沿着渭水非南岸飞驰向西,拐进了莽莽苍苍的酆镐松林塬,片刻之间,就能看到一座黑色城堡般的章台宫。
这章台宫是秦惠王晚年经常居住的别宫,那时侯,这座松林塬经常秘密驻扎着五千精锐步兵,戒备极是森严,秦惠王死后,秦武王躁烈尚武醉心兵事,从来不喜好住这幽静得令人心慌的大松林,近三年中竟没有来过章台一次。
甘茂、魏冉、蓝田大将军芈戎、乌获、孟贲、王陵、王龁等大将聚集在一起,商议分兵合围咸阳,准备平乱的细节。
“惠文王后手中有一个虎符,是调动一万城卫军的,公子壮自幼被惠文王后代养,情同母子,这一个虎符,必然会交给赢壮,他控制了咸阳守军,一旦入城,就会被他制住,因此大军不能贸然进城,必须散布在城外以防不测!”魏冉担忧道。
芈戎道:“按照国制,君王队伍入城也不能超过五千兵马,其余都要在城外驻扎,甘将军带五千人马入城,一旦发生宫变,立即发出信号,城外的人马好冲杀进入。”
甘茂点头道:“事到如今,不入城是不行了,明日我护送秦王车驾入咸阳,看公子壮如何行事,由乌获将军作为侍卫总统领,一旦出事,进行城内平乱,王陵跟我入城,作为老夫的侍卫长。”
“遵命!”
“章台这里,兵权就交给魏侯了,坐镇章台,调令三军,随时闯入城内,镇压宫变,擒拿乱臣贼子!”
魏冉老气横秋道:“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了,若真有人谋反,全部诛杀!”
大半日忙碌,松林塬大帐便井然有序地开始运转,暮色再度降临时,甘茂带着随身武将,护送秦王车驾,驰出松林塬,与外面五千人马汇合后,前行十里,过了护城河,辚辚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咸阳城。
辰凌忙了一整天,终于打造了一副雪橇板,有两个滑雪杖,撑雪滑动,为了验证是否好用,辰凌下午出去滑雪,辨认路向,顺便打猎,弄一些肉干,路上好食用,决定要走之后,雷厉风行开始做好准备,争取早些赶回燕国,操纵大权。
按照他事先的规划,燕军反扑之后,会占据辽东很多城池,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安置难民,然后动用外交,联合赵国,逼迫齐国退兵。
只要燕国恢复全境控制权,开春就是与太子平内战夺位的时候,辰凌明白,那个被打跑的燕国太子平,他的异母大哥,肯定也对燕王位垂涎欲得,虎视眈眈,这一场争夺战,再所难免。
夜幕来临,辰凌拖着猎物回到山谷,刨开兽皮,挖出内脏,用雪水清洗血肉,然后让素儿炼制烧烤,制作肉干。
赢珂儿也动手参与,忙得不亦乐乎。
辰凌根据历史常识,殷殷猜到,这是河西上郡一带,距离五原已经很近了,经过五原,渡过黄河,就是古蹬口,那是匈奴的地盘,从那一带购买马匹,然后奔过茫茫草原,途经东胡,然后回到燕国之地。
这是辰凌初步制定的计划,就要开始实施了。
河西的风雪已经停了,明月高悬,月光洒射大地,冰清皎洁,满地琼瑶,满地银光。
辰凌站在雪地中,望着四周环绕的山谷,不断有狼嚎虎啸,寂寞山谷,与世隔绝,再出去,就是他操纵天下格局的时候了。
“辰大哥!”
辰凌猛然转身,望着一身皮袄的小公主,踏雪走了过来,经过这些日子调养,她的身子好多了,脸色红润,气色恢复,水灵灵的眸子一闪一闪,正看着他,充满一种敬慕之情。
“珂儿——”
赢珂走到他身边,仔细地注视着他,充满一种特殊的感情,轻笑道:“干嘛一个人在这发呆,外面不冷吗?
辰凌嗅着小公主香躯发出的动人芳香,漫空星辰,冷风拂脸而来,精神抖擞,忽然间辰凌似乎忘掉自身的烦恼,忘掉外面人世间一切纷争,心境如水,淡泊明志,古井不波,风云尽在胸中,成败犹如黄土。
赢珂儿靠着他的右侧,也望着星空,呼着白气,寒冷中,却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辰大哥,你要离开山谷了吗?”
辰凌闻言,身躯一震,心想这妮子怎么知道我的打算呢?
“珂儿为何有这样想法呢?”
“我见辰大哥这两日都在修造奇怪的工具,开始不明白,可今日看到他滑雪的效果,隐隐猜到,加上辰大哥准备食粮,而素儿姐今天经常发呆,魂不守舍,满脸经常有愁思,不像先前那么无忧无虑地开心快乐,我就猜到了。”小公主静静分析道。
辰凌心中暗自钦佩,这小丫够机灵的,冰雪聪明,善于观察,微微一笑道:“你辰大哥,的确有些事急着去做,不能在这耽搁太久,一旦开春,等雪消融了,估计我就成秦国的俘虏了。”
小公主轻轻点头,似乎对辰凌没有继续刻意隐瞒,感到一丝满意,只是她撅起小嘴,挺起鼻子,道:“辰大哥,为何没想过带着素儿姐和珂儿,一起离开山谷?而是选择一个人走,把相思都留给别人?”
辰凌只要往她靠近寸许,便可与她作肩碰肩的亲密接触,可是这寸许的距离,却像不可逾越的鸿沟。
“素儿留下来照顾你,而你的伤不适合寒冬腊月远行,这次我离开,的确是有要事去做,不适合带着你们,等开春后,希望素儿和你一起离谷,到时候你回咸阳,能派人把素儿送往大梁城。”
“你要回大梁?”
“不错,回魏国!”
赢珂儿软弱地往他靠倚,幽幽轻叹:“能答应珂儿,回到大梁,暂时不要对秦国用计吗?秦国已经丢失函谷关与河西之地,数百年来没有过的失败,内忧外患,秦国已经输的很惨了,辰大哥既然早有退隐之心,何不回大梁专心从商,放弃恩怨和仇恨,抛开名利与权位,说不定到那时,珂儿会和素儿姐一起,到大梁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