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五天了,她已经苦苦逃了五天了。
在前边两天的逃亡中,每当她摆脱追击,停下来藏身运转灵力调息,不久就会被莫名寻来的仇敌找到。
拼尽全力才终于摆脱的围捕,却又被来敌轻易找到,两天来一连数次如此,真让她倍感绝望得想要就此放弃。
好在那些人并不急于求成,也不想和她真正拼命,所以才用这样的手段来不断戏耍于她,以此打击她的意志,她才得以数次都侥幸逃脱。
连续多次的被轻易找到,显然是因为暴露了所在位置。经她仔细的回想后,终于推断出是那击中自己的奇特纸片在作怪。
在她最初的突围时,曾被一飞掷而来的纸片击中过,因为当时一心只想着冲出去,纸片又没有立即引发不适,所以她才没有立即引起注意。如今看来那看似平常的纸片,其实是一种具有追踪印记的道符。
道符,她只在书中见到的稀罕之物,极其珍贵,世传只出自于那些道运深厚的修行宗门。真不知道神秘来敌出自哪方豪强,自己一家又因何而开罪了对方,竟甘消耗弥足珍贵的道符来对付她。
几经排除后,她发现只要运转灵力,对方就可以探知到她的位置。知晓了这其中关键后,她不敢再运用灵力来调息身体。
如今看来,她身中的道符并不止是仅仅留下追踪印记那么简单。
在她进入荒漠后,没隔一段时间就会无端的剧痛一阵,发作前后身体不会觉察到任何的异常,来无影又去无踪,显然是有人在主导控制着。三日来痛感一次比一次加剧,发作的时间也在延长,这让她忧心不已,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痛感过去,又在歇息一会。
她重新站起,并闭上眼睛细细的感悟。风力很弱,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微寒而湿润的清新空气。前方不远,应该就是炎毒荒漠与外界接壤的边缘,过不多久就她可以走出这荒漠了,但到时候又该逃向哪儿呢?
天色渐渐暗了,妇人提剑继续赶路,她决定要在天亮之前走出这荒漠。荒漠里夜行赶路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不过留在原地是一样的危险。
荒漠里昼夜温差离奇的大,白天烈日炎炎,晚上却是寒风瑟瑟,她不得不将怀中的孩子包裹在贴身的衣服内。
一夜急行,相安无事。
天蒙蒙的亮了,就在她快要走出荒漠边缘的时候,被一群此地特有的赤尾狼给围住了,妇人没有半分怯意,她要把这几天的憋在心中的怨气,都发在这群赤尾狼上。
率先攻击而来的两狼,被她持剑一个照面就打瘫在地上。她不顾周围环伺的群狼,将其中一只的狼头踩在脚下,把剑插在旁边的地上,腾出原本持剑之手,然后一把抓住那狼的前腿,猛地一用力,将其活生生的撕裂下来。这让那原本晕瘫倒的赤尾狼,疼得抽搐不止。
她又全然不顾周围充满怨恨和杀意的狼群,竟把撕裂下来的狼腿送至嘴边啃食起来。
众狼大惊,被她这一举动给吓着了,竟然有生物敢这样无视它们的存在,当着它们的面啃食起同伴的身体。
赤尾狼怕了,居然遇到了这么凶残可怕的生物。
众狼不断的后退,原本距离妇人不到二十步的包围圈渐渐扩大成了五十步,最后在一声长长的乌嗷声后,群狼快速的消散了。
妇人在众狼离去后,丢下那狼腿,捂住剑柄干呕起来。
她并不是饥不择食,她从来不吃生肉,更何况是这满是腥臭的野狼肉。但为了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震住这群凶残的野狼,她只有这样,只有显得比这群凶残野狼更加的凶残,才能简单直接的震摄住它们。
看着胆怯败走的狼群,妇人长长的出了口气。
突然感到体内又剧烈的疼痛起来,仿佛有数万蚁虫啃食一样。看来是非要运用灵力来抵抗的时候了,与其被痛死,还不如被敌人获取行踪,又或者是直接抹脖子死去。
就在她即将运转灵力来抵制时,孩子不适宜的哭声,让她生生的止住了。
不能用,这会暴露两日来所隐秘的踪迹,更不能死,因为她死了孩子怎么办。若是没法保住孩子,她死后将如何面对拼死阻拦强敌的丈夫,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丈夫的身旁,所以她只得抱孩子的倒在地上抽搐。
这剧烈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甚至没有昨天黄昏那次一半。疼痛虽然过去了,但她那灰黑的颜面却依然颤抖不已,她担心自己可能会在下一次就一痛不起。
就在刚才忍受巨痛之时,她做出了最痛心的决定,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别人,然后自己一人独自引开追兵,最好再弄出场命丧于妖兽之口的假象。
女人心海底针,摸不着、看不透,善变是她们的天性。
女人是个奇怪的生物,在这个孩子未出生以前,丈夫就是她的最重要的,没有之一,为了丈夫她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自己的命,又或是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可孩子一出生,那就不同了,孩子才是她最重要的人了,也许是怀胎和分娩的苦楚,让她们更加的珍爱这得之不易的成果。为了保住他,她留下丈夫独自去阻截强敌,自己痛心的带着孩子仓皇而逃。
如今,她也不得不独自去面临死亡,以保孩子活命的机会。
接下来的路程她走的并不快,甚至有些故意的拖延。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发现有人居住或是路过于此痕迹。这是荒漠的边缘,荒草交汇的地带,的确不太适合人类居住或吸引他人行往。
她决定改变原本既定的方向,尽可能的向有人烟的地方去。
又一天时间过去了,现在已经是走出沙漠绝地的第二天下午,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了,爆发的频率也愈加繁复,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到几时。
环顾四周,虽然不在荒凉,但却依旧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这让她的心情愈发的沉重。
就在此时,在她即将穿过眼前的这片矮木林时,前方隐约传来的‘噼啪’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的呆楞在了原地,心中为之一喜,但随即又叹息的摇了摇头。一路行来根本就没有发现人类留下的痕迹,前方的声响不过未知兽类在作怪罢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变改方向。
变改方向后的她又大步向前走了半里多地,一条吊档在她跟前的藤蔓引起了她的注意,确切的说这是断掉了一截的藤蔓。横截面光滑平整,显然是被利器削断的,她当即细查到那些被她忽视了的痕迹。
随后立即反身向之前听到的生源处赶去,她发现了一个面带慈善的老妇人正在拾柴。
她平静的站了好一会,然后痴笑着流泪将孩子身外边的一件衣服脱下来,攥在手里。
犹豫片刻,她咬破手指,在孩子的后背衣服处写下了‘小乌庄,乌世元’几个血字。做好这一切后,她把孩子狠狠掐哭,然后放在不远的松树旁。临走时,她顿了一下,然后把那钝重的长剑插留地上。
然后拿着从孩子身上脱下的外衣,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并没走远,只是站在较为隐秘的树丛里看着,就那么泪流满面的静静看着,看着自己的孩子将被陌生之人抱走,过上未知生活。
看着放声大嚎却哭声沙哑的孩子,她心如刀绞,心中差点忍不住念想要回去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