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琦一把夺过何佳嘴上的烟,扔到地上,她绝望得真想给何佳一个嘴巴,可她扬手的结果却是把何佳紧紧地抱住了,她摇着何佳的身子痛哭起来,她一千个没想到,一万个没想到,何佳竟然也和她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你于什么?跟嚎丧似的我还没死呢。”何佳笑着挣脱开,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何琦呆呆地望着何佳,她想像不出来,何佳怎么会笑,何佳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她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想过了没有?”
“能不想吗?除非是二百五。”“你想怎么样?”“我要以牙还牙!我要让他吃尽苦头!我要让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何佳恶狠狠地说。“你昏了!他做的恶怎么能让他的妻子儿女来承担呢?”“怎么不能?那个老妖婆如果不死缠着他,他会回到我身边的。”何佳的眼睛里在冒火。
“你错了,不是她缠着丈夫,你和她丈夫的感情就是纯真的吗?”何琦反问。“当然!”“那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你呢?”“那是因为有老妖婆。”“不!那是因为他熟悉了你,你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你们双方寻找的都是自个的需要,情感的需要,生理的需要,但一旦需要得到了满足,各自的心理又会产生新的变化,这变化越来越现实,越来越具体,越来越难以沟通,于是,梦醒了,一切也就要结束了,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这不会猜错。”何琦肯定地说。
何佳惊奇地望着何琦,她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懂得这么多,了解这么多。
“听我的话,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吧!”何琦爱怜地说。”
“不!这不可能!我的生命中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不管是爱还是恨。”何佳冷漠地说。
“可是他已经不爱你了,伤害了你呀。”何琦痛心地叫道。
“所以我觉得应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何佳又咬出一颗烟,点燃了。
“你不能这样,这太残酷了”何琦大声喊着,她想唤醒何佳,用全部的爱心唤醒她。
“你懂什么?你又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你的那一套,只能到课堂上去开导学生,现实生活中是不灵的。”何佳说罢吐出一个烟圈,又吐出了一个烟圈。
“我不懂!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说傻话,做傻事,到头来自做自受。”何琦忍气吞声地舔着内心深处的伤口,那样的一种痛苦和伤害的撕心裂肺,抽筋剁骨让她永世难忘,连他自己都不能从这种极端的羞耻和悲痛中解脱出来,更何况何佳呢?她还是一个初涉男人河的女人啊,何琦好像突然发现,她和何佳虽然性格上存在着极大的差异,但在情感上都是那样的脆弱,单纯,她们都太自珍也就不自珍了,太自重也就不自重了,以至于都滑入了同一潭浊水,污染了自己,何琦本是来和何佳告别的,这一会儿,却不知所措了。
“哎!给你看点东西,你可要保密呀!”何佳兴奋而神秘地说。
“好!”何琦心不在焉,但她觉得何佳这一会儿的表情很好,像是突然又回到了孩提时代。
何佳弯下身,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纸包,她得意洋洋地瞥了何琦一眼,兴致勃勃地把秘密一层层打开,当那内容一下子显现在何琦眼前时,何琦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是两把寒光闪闪带血槽的匕首,一把长长的三棱刮刀,和一把五·四式手枪。
“怎么样?够刺激吧,我像不像一个江湖女侠?”何佳握着匕着划着,兴奋无比。
“你……你从哪弄来的这些凶器?”何琦感到屋子里阴森森的,心都抽紧了。
“出差买的,现在只要肯花钱什么弄不到?”何佳得意地说。
“你这是蓄意犯罪啊!”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是个活僵尸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不是什么怕不怕的问题,我是怕你伤及无辜,那可就罪孽深重了。”
“我不管,我只要报仇,我决不能让他那一家人好过!”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何琦要抢何佳手上的凶器,被她一把推出去好远,何佳柳眉倒竖,瞪着眼睛对又要扑过来的何琦说:“别动!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我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别想干涉我,谁要是不识时务妨碍我的事,我就先和他拼命,做这事我决不心慈手软,不信你就过来试试?”
“你,你真是太可怕了!你疯了!-定是疯了!”何琦叫着。
这时候,有人敲门,声音很轻很有节奏,姐妹俩全呆住了,何琦连忙用眼神示意何佳把凶器收起来,待何佳把它们重新塞到床下后,她才定了定神去开门。
进来的是王主编和杨帆,他们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很多燕窝,王浆,参茶之类的营养补品,脸上也是一种滋补人的微笑,何佳绷着脸不看杨帆,杨帆没事人似地坐到她对面。
“听杨帆说你病得不轻,我来看看,怎么了?去过医院没有?”主编关心地问。
“我没病!你不要听他瞎说。”何佳瞪了杨帆一眼。
“怎么可能呢?看你这黄皮寡瘦,萎蘼不振的样子,如果说没病,谁信?正好,我今天带了车来,可以陪你去医院看看,我还是那句话,有病不怕,就怕耽误,走吧,司机在楼下等着呢。”主编说着就站了起来。
何佳一扭身子:“我说老总,你是认准了我有病?还是希望我有病?真是怪了我有没有病难道自己都不知道偏是您领导知道?这事听着不如说着有意思,知道的是您领导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您怎么了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主编变了脸。
“我还能怎么说话?您都要强迫我去医院了,不会是安定医院吧?”
“强迫你?安定医院这……”
“这样吧,也别太显得我”狗咬吕洞宾”了,为感谢领导的一片关心,也表示我是健康的良民,我现在就和您上班去!行了吧?”何佳机关枪似的乱扫一通,也站起了身。
主编被抢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帆甩过一句:“都l1点了,还上什么班?”
何佳立刻转向杨帆,冷笑着说:“上澄清事实班!我就是立刻打道回府,也要跟你走上一遭。要不怎么能证实你是在搬弄是非呢?”
杨帆看看主编,点了点头。
何琦在一边十分尴尬地冲杨帆笑笑,以示歉意。
主编脸色难看,转身就走,何琦追着去送,并在主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主编身子一震。何佳有凶器?这太可怕了。如果不是她姐姐亲口所说,他无论无何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情。何佳虽然平时嘴厉害一点,可到底是一个胆小仁弱的女同志,怎么会舞刀弄枪的?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像杨帆说的,精神上出了毛病?他疑惑地看着何琦。
“是真的,刀枪就藏在床底下,我怀疑她精神上有问题,您快想想办法,这事耽误不得的。”
何琦焦虑地说。
主编眉头紧锁,想想何佳刚才的一通胡言乱语,这的确不像正常人的言谈举止,连她姐姐都这样说了,恐怕是真有问题了。为什么呢?他来不及多想,只知道何佳现在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弄不好真的会有意外发生呢,要赶紧采取措施,事不宜迟,主编越想心里越紧张,一进办公室,就拨通了精神病院的电话。
何佳,何琦和杨帆一起走出房门,出了楼房十几米远的地方,何琦突然一皱眉冲何佳叫道:“哎呀,我的围巾忘在你家了,快点,陪我回去拿一下!”“你真罗唆,丢三拉四的,自己去。我还要到班上报到呢。”何佳把钥匙往何琦手里一塞又说:“你可快一点儿啊,我在食堂门口等你。”说着瞥了杨帆一眼,自顾自地走了。
何琦小声对杨帆说:“一会儿在食堂门口等我!我有急事!”说罢又连连摆手摇头。
杨帆不知所以然,却点了点头。
何琦转身就往回跑,她几乎是一下子扑倒在床边,三下两下就掏出那个藏满杀机的纸包,心嗵嗵跳着把它塞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刘杰紧迫了几步,终于和那个人打了个照面,没错,就是他,那个在周教授办公室门口遇见的,十分高大帅气的男人,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谁?想干什么?”肖钢奇怪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怒目金钢。
“你没必要知道,我只想问一句话,你为什么打人?”
“为什么……打人?”肖钢恍然大悟,他笑着点了点头:“那么说你是周文祯请来毁约的了?”“什么约不约的,少罗嗦,我只问你,为什么打人?”刘杰的拳头已经攥了起来,肖钢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一推他的胳膊,扬着头继续走路,那神态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刘杰火了,上前一把抓住肖钢的衣袖大声说:“你不要想跑,回答我的问题!”肖钢站住了,阴着脸说:“我像是那种要跑的人吗?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你没必要知道!”刘杰还是那句话,肖钢冷冷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说:“那我也没必要奉陪,我从不习惯和不明不白的人瞎耽误功夫。”
刘杰跨前一步,“我是刘杰,周教授的学生,好了,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为什么打人?”
“教授?学生?”肖钢大笑起来。
“看你也不像个没文化的俗人,难道就不懂得什么叫尊师重教,什么叫师者为尊吗?”刘杰盯着肖钢,眼睛冒火,他今天是抱定了为周教授出这口恶气的,不管肖钢多么人高马大,他刘杰是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
肖钢吐出一口闷气,可怜地望着刘杰说:“如果他外表上披了件圣人的外衣而实际上是个社会的人渣呢?你也让我去尊重他吗?”
“你……就为欠你几个臭钱,你就要这样污辱他吗。”
“欠钱,不错,他是欠了人家的钱,但还不仅是钱的问题?他是个流氓!无赖!”
“你还在污辱他!那就不要怪我动粗了。”刘杰说着猛地扬起了拳头,不想却被肖钢轻轻一把按住了。“你太糊涂了,就是想要为人打抱不平也要把事情弄个清楚吧?”肖钢收起笑容,正色地对刘杰说:“既然你这么关心你的导师,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谈谈。”他不由分说,拉起刘杰就进了路边的一个咖啡馆。
两杯咖啡端了上来,冒着香浓纯正热气的咖啡化解着刘杰剑拢弩张的情绪,肖钢点上一支烟,望着眼前疑窦丛生的刘杰说:“你了解你的教授吗?”
“他教了我四年大学,三年研究生,现在还在带着我搞课题,你说我了解他吗?”刘杰反问。
“没错,你是了解他的学问,那只是文品,但你了解他的人品吗?人品,那可是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呢。”肖钢吸着香烟吞云吐雾,话也像烟雾一样扑朔迷离,“你想说什么就直来直去,少转弯子,教授的为人有目共睹,否则我也不会以他为师了。”肖钢仰天长叹:“可悲呀!可悲!世人为什么总也改不掉以貌取人的习惯呢?众人的眼睛就能准确无误地透视出一个人的全部内容吗?”
刘杰不以为然地说;“我不管你要胡说什么,就是教授再有什么不对,打人总是错的。”
肖钢冷笑一声:“打人?那是轻的,要不是为了林蔚母子的今后,我还想杀了这个王八蛋呢!”他眼里喷射着一股愤怒和仇恨。
刘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林蔚?母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钢说:“你终于会大吃一惊了。好,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你的教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林蔚是你的教授玩弄过的一个女人,现在怀孕了,你的教授却想把她扔了。”
“周教授?我不信,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清楚这件事?”
“我是林蔚的丈夫,周文祯能瞒我一辈子吗?两年来,我一直蒙在鼓里,直到最近林蔚提出离婚我才发现这件事我也曾恨过林蔚,但她对周文祯的一片真情令我为难,她是动了真情的,她为他可以不借一切代价,抛弃丈夫、家庭、金钱和地位,可是他呢。你的那位道貌岸然的教授呢,却在这个时候想和她分手了,你说他还是人吗?他不是人渣又是什么?”肖钢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