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立在林荫小道上直勾勾地看着他,两侧都是树,而严珩就站在小道的尽头。过了两三秒,严珩的目光与她相及。
听说学校里今天有小学生集体观览活动,他刚从教学楼出来就看到了。而且,他也看到了简仪。
一行学生里,几个老师格外显眼。更何况,简仪在里面的辨识度也的确高于他人。
她为什么会来?
有一瞬间的疑问,但转瞬即逝。
简仪在两人眼神对接的刹那,心率有些加快,隐隐中有些不该有的期待。但很快地,她发现严珩的目光就收回去,专心走自己脚下的路了。
周围的人成群结队,他单身只影,简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的感觉陡然冒了出来。
本以为这次她精心安排的“偶遇”也许会发生什么,但看来她把想象中的事情弄得过于完美化了。比如,他看到自己觉得悦目。结果发现,人家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心里说不失望那都是骗人的。
然而,下一秒,严珩就朝她所在的方向迈步而来了。
“简小姐,你好。”同时,身侧的手伸出来停在两人中间。
“..严先生,你好。”面对突如其来的搭话,简仪伸手将额前本就整齐的头发虚虚别到耳后才回握住了严珩的手。
男人的手干燥有力,简仪的手在他的面前显得更小。
不过一秒,两人相握的手便分开了。简仪却觉得有种微微触电的酥麻感在手心晕开。
“上次借书的事情真的感谢你。”想了想,话题还是转到了这上面。
“没事的,举手之劳嘛,别挂在心上。而且上次你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嘛。”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巴不得用这个事情多多接触他一些。
“上次只是在电话里浅浅地说了一声。有些事,还是适合当面说清楚。”
他平日里受人恩惠的时候不多。一来,人情世故实在麻烦又累心。二来,他没必要。因此,如若真的授人之鱼他也定当由衷感谢。
“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那些书册都是我爷爷留下的。”严珩认真的语气让她有些心慌。
“问汝老先生他..”话刚说到一半,教学楼方向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严珩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似乎是学校的领导找他有事,看样子挺急。
严珩又回头看她:“不好意思简小姐,学校里有事,下次再聊。”
即使知道所谓的“下次再聊”不过是推托之词,简仪还是欣喜。
“嗯,你忙你的去吧。”
严珩也没有再作停留,转身就朝那人走去。大衣衣角被风吹起。
看到严珩走来的时候,方梓舟看到自己的好友一脸痴呆的样子,识趣地暗暗退到一边。这会儿严珩人已经走了,她才走到简仪身边,用发现猫腻的眼神看着简仪:“我就知道你跟我来目的不会单纯,说吧,那个男人是谁?”
简仪看瞒不住了,老实回答:“我喜欢的男人,第一次觉得很喜欢的男人。哈哈,有魅力吧,长得又帅,骨子里又吸引人。”瞄了一眼严珩走开的方向,简仪又回头用手肘杵了杵戏谑的方梓舟。
简仪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两眼放光。
方梓舟看到她这样子露骨毫不掩饰的神情,心里却有点难受。随即,认真地看着简仪问:“你是真的决定追那个男人了吗?”
对方回答了一个“是”,干脆坚定。方梓舟心里有点心疼这个女孩。
那么,你那些顾忌是不是也终于抛之脑后,准备真心放开一回了?
这句梗在方梓舟喉头原本就不知当不当说的的话,在看到好友闪烁的眸之后就彻底咽会肚子里了。
是什么样的人让你恐惧这害怕那的性格转变到无所顾忌?
这个疑问在后来有机会求证并得到答案的那一刻解开。只是那个时候结局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坏。
简仪说:
其实世上所有的悲欢离合都逃不过生离死别这四个字啊,只是轻重不同罢了。我只是比平常人重一点,所以平常人看我觉得我痛苦;又比处在边缘的人轻一些,所以那些人又觉得我幸运。其实,就是这样在中间界限,我才不知道应该伸手还是应该放手。但是,我还是遇到了让我很想、很想放手一搏的人和事,足够了吧。你说呢?
一路跟她玩到大,其实这个女孩子坚韧她一直都不知道。一次又一次。
——
饭店时间,队伍都在A大食堂一楼集合。学校已和A大商妥,午餐在A大食堂一层吃。
学校里早已经下了指令,这会儿偌大的食堂里没有学生,只有侧厅的教师职工食堂里有人进出。
好奇的小学生从进A大开始就一直叽叽喳喳的,现在到了吃饭时间大家更加兴奋。
方梓舟带的班级被分配到最边上,过一个弯就是教师职工食堂。
等到所有的学生都吃上了饭,随行的老师才排队一个个过去打饭。其实A大做的挺好,本来校方打算让食堂职工帮老师打好了盒饭,但是小学校长认为太过麻烦最后还是婉言拒绝了。
简仪和方梓舟的班级是一年级,学生平均年龄都比较小,花了大半时间才招呼他们吃上饭。等到终于排到两人的时候饭菜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下溜白菜和其他食物渣。
戴着厨师帽的职工看看两人,“哦“了一声指了指一侧:“这里没菜了,两位老师到教师职工窗口打菜吧。那里还有刚出锅的新菜,热乎着呢。”
两个人不怎么好意思去,热心的大叔看出来了后直接笑着带着两人走到了窗口示意两人点菜。
既然如此,两人也不扭捏了,选了各自喜欢吃的菜。
打完菜刚想端出去,大叔又叫住了他们:“老师,外面人太多就在这里吃吧,”
教师职工食堂里人的确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不多的人。
“不了,我们那里还有学生要我们照顾着呢,谢谢你了大叔。”
两个人回到学生所在的桌上,扒一口饭聊一会天。
简仪坐在面对教师食堂的位置,眼睛不时往里面瞟一眼。刚才打饭的时候她看了看四周,严珩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落筷的动作吞咽的动作她都扫到了。
这会,他应该是吃完了吧。
作为好友,还是十几年朋友的方梓舟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桌椅下的脚碰了碰简仪:“看到帅哥饭都不用吃了啊?”
“胡说,饭要吃。好皮相嘛..当然也是要看的。”
瞅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方梓舟笑着说了一句“不害臊的姑娘啊”。
谁知,下一秒不害臊的姑娘就害臊起来了,头低得都要埋到食盘里了。
方梓舟一转头,果不其然,严珩已经出来了。
察觉到这边投来的目光,那人脚步停顿了一下,向她们所在的方向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简仪求之不得地朝他也点了点头。
简仪既然向自己透露这个男人会是她认认真真要喜欢的一个人,方梓舟也多注意了严珩一下。
男人那张脸真的是太夺目。就算不看其他,单单这好颜色已足以迷得人神魂颠倒。再加上教授这个禁欲的身份..真的是让人心头一颤的存在啊。
也难怪简仪会对他上心。
——
活动大概在下午两点结束。简仪站在A大的教学区楼下跟方梓舟分开。
她即使知道这么做有点多此一举,心里却还是想要留下来看看那个人工作的地方,找找那个人的痕迹。
如果从第一面开始见面算起,两个人认识的日子也有三个月了。想想也是奇葩,就这么短的时间自己竟然就对严珩有别样的感情了..
她特地来到严珩所在的学院转转,希望能碰到或者偷偷看一下他。
下午学院里不是特别多,更何况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走廊里只有一些没有课的学生走动。
路上偶遇到的几个朝气蓬勃的男学生看到她,眼睛不时地往她身上瞟几眼。她皆含笑并礼貌地回以微笑。
其实她也不错啊,只是这故事的主人公一转到自己身上,就觉得离那个人千山万水远,觉得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怕自己如何也匹及不了那人。
阳光极好,学院里大大的玻璃窗被擦拭得透明亮净,明亮的光线照射进室内,明明晃晃看不真实。
她沿着窗户一扇一扇走过去,一道门一道门路过,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看过去,心中隐隐很期待。
像在浏览一幅幅画,一幅幅青葱时的画卷。
谁的青春不美好?谁的青春不怀念?她现在脑子里想的最多的是——严珩,我在那个年纪遇到你是不是会更好?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牵绊,不会想太多,我会更勇敢地走向你的吧。不像现在,其实一面一面早把你刻在了心里,还是不敢如实向你说明,就连偷偷看你一面都害怕被你发现。
风中有紫藤萝的甜腻味道飘过来,简仪放眼望去,一大片紫色流苏一般垂坠下来,搭在石亭上曳曳而动。而教室内讲台上的男人眉目星朗。
阳光,紫色,花香,喜欢的人,还有她自己。
这种感觉像共鸣,想象和现实中的喜悦的共鸣声响起。
久弥不散。